◎中国粮仓


临近年关，那么多的粮食要归仓
那些空巢，那些老屋，那些被冷风
吹惯了的巨大容器，他们在等待着
颗粒、颗粒的粮食，来填充这一年来的荒凉
来填充三百寸光阴的虚空

那些冷冻的血液，那些蜷缩的骨头
那些兴奋的期待，那些焦灼的目光
他们在呼唤，那比稻穗更加丰实
比秋天更加沉重的佳音

你无法想象，这几亿甚至十几亿颗的生命
在时空的裂缝中，穿过拥挤的土地
穿越千山万水，横穿祖国大半河山的辛酸
此时在他们的面前只开着一扇门

此时在他们的大脑只摆着一个朴素的念头：
颗粒要归仓！颗粒要归仓！




◎寒风和白光


寒风在吹动着奔波的种子
寒风在吹动着归仓的种子
寒风吹过大街小巷，吹过拥碌的码头
寒风吹过田野小溪，吹过空旷村庄缓缓的寂静

每一颗灵魂深处的江山都在隐隐作疼
每一处江山下的粮仓，连同守夜人
都在寒风中眺望，苍穹之上
那皎洁的星辰，散发着的缕缕白光




◎祖国的河道


这是一场伟大的迁徙
由南向北，或由北向南
由东向西，或由西向东

整个世界，迅速形成千万条
错综汹涌的急流，拥挤在祖国的河道上
每颗种子，都是漫漫河流中腾起的浪花
每朵浪花下的血管，都是剧烈撞击河床的骨头

从源头一直往下看，所有的目光呵
是如此的刚毅而从容，还有那急切的呼喊
是整个流域，异口而出的
唯一的声音




◎亘古的钟声


寒风拥抱着村庄的各个角落
东西南北的粮仓在拥抱着殷实的颗粒
一盏盏古老的灯，把祖国的时间照亮
一颗颗歇下来的粮食，安守着祥和的大地

这时候的守夜人是安详的
这时候的骨头是松散的
这时候的目光是柔和的
这时候的血液是沸腾的

粮仓满面红光，打着饱膈——
午夜的村庄，传来亘古的钟声




◎大地的针管


当钟声落地的时候
风已守在粮仓外，扬起大地的针管
这些刚刚聚拢来的颗粒，这些刚刚
偎热了的体温，又要被风抽走
他们要为幽暗的生活
镀金，镀暖色的晨曦
要抢在体内的乡愁
分娩前，收紧好行囊

这些细微的生命呵，一直重复着
随风散落的动作，或匍匐于大地表面
或奔向大地深处，终将无法交出更高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