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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您的位置:首页 >> 小说• 散文 >>  散文• 随笔 >> 孙希贵:长在心里的疼痛
    孙希贵:长在心里的疼痛
    • 作者:孙希贵 更新时间:2015-11-25 04:08:46 来源:东方文学网 【字号: 】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1047


      窗外,又响起了沙沙的雨声,不疾不频。农历七月的雨水似乎比春雨的声音要大得多。接连不断地飘落着细雨,让暑热天一下子凉爽了许多。
      
      家庭里,女人心里记着的事儿要比男人清楚。大地上奠祭去世的亲人也只有女人记得季节。一个月前,老伴就从商贸城买回来一大捆方块状的锡铂纸,那种透着诡谲和阴森的冥币半成品。她一声不响地折叠出像元宝的纸钱,不用吹气就可以鼓起来。她折叠的速度极快,以一种虔诚肃穆的神情孤独着自己。我看到锡铂在她手指间熟练自如地翻动,折叠出来的却是满地的忧伤。
      
      七月十五那天,天依然下着蒙蒙细雨,远处的楼房和近处的山脊完全隐入纷纷扬扬的绵白雨雾中。走在山间青郁的花草里,全然不晓得脚步的轻重。成片绿叶缕缕生长在路面上,清淡娇小得让人心生怜悯。
      
      我在父亲和母亲的坟前燃烧着那些从老伴手里一个一个跌落下来的元宝,眼睛里盈满迷蒙的雨丝。由此,亲人和我在百年离别的今天,还能通过烧送纸钱的形式,释怀思念亲人的寂寞,寄托无尽的哀思,在不受时空约束的心境下获得重逢。
      
      青碧的山坡上有几只羊正吻着嫩绿的青草,耳鬓厮磨间便用舌头将青草卷曲起来,排列有序的牙齿将小草拦腰咬断,那醒目的绿色大片大片地涂抹了半边天空。
      
      有一种倏然而至的沉静,使我和父母之间的情感又一次无限延伸,我突然觉得有一颗滚烫的液体从脸上滑下并快速滴落在墓碑上,多像那挂满小草的露珠,滋润着、凝重着充满诱惑的夜晚。
      
      我静静地坐在坟前石坡上,久久地、没有一息生气。我又想起了远在海州青龙山上悄然长眠的二哥。
      
      希立二哥是在一个初夏的清晨离开我们的。他极其简单地走完了他56年的人生。他那熟悉的思维、亲切的语言,那些春夏繁衍的情感,仿佛让我闻到了田野里成熟了的庄稼和秋收后干草堆的气味,像享受遥远的赤霞珠葡萄酒的清香。他那朴实淳厚又清贫甘甜的生活,渐渐淡上我的心头。真的,人生里所有过往只不过是一缕青烟,它们想爬到天上去,可是,天空实在太高远了,所有努力终旧归于徒劳,无论到任何时候,都要被风拦腰扯散,一点一点地消弥在无边的旷野里。
      
      二哥是像我这样远走他乡在老家为数不多的亲人,凡是从外地回家的兄弟姐妹自然全是奔着他来的。许多时候,我都是在夜里才能到家,带着细碎的月光或雪花。我们的不期而至,常常让家里半夜还张扬着煤油灯昏黄的光芒。往往在这个时候,二嫂带着我曾经十分敬重的笑容清洗从菜园里拔来的青菜,二哥便捋起衣袖切出精细而匀称的面条。寒在外,千山万径,暖在内,五脏六腑。我们热气腾腾吃饱喝足之后,心里也感到这已经给他们一家经济上带来不小的负担。尽管当时每月供应的口粮轻易吃不到月底,一个月搭配的20斤细粮都被我们吃光,二哥一家人从都不曾吝惜过。在中国最贫穷、最困难的年代,他们宁可带着孩子们勒紧裤带受饿,却从未亏待过我们一次。这些刻骨铭心的记忆,在岁月贫瘠的流淌中,没有被风化,没有被淡忘。二哥留给我们的情感,蕴藏着天、蕴藏着地、也蕴藏着江湖河海。
      
      我坐在被细雨淋湿的石坡上,除了风吹草摇的声音,世界上更多的声音全被雨水淋湿了。
      
      我有一个朋友得了食管癌,临终前的疼痛让所有止痛药物全然无效。疼痛一上来,人便浑身哆嗦,面部扭曲得变了形。用活受这样残酷的字眼应该说是对他生命状况准确的描述。而我二哥对癌症的疼痛从不让我们感觉到。每次我摸着他出汗的身体,我就知道他的疼痛加剧了。但是他不损气节,从不呻吟,从来不用语言和肢体表现痛苦。每当我问他,疼得厉害了吧?他都说不疼,我不怕疼。只要听到他如此说话,我都肝胆俱焚地禁不住流泪。有一次他对我说,兄弟,人一辈子怎么就这么快呢?我虽然懂得人生在世能够得到的仅为一瓢一水,而不能得到的何止百万千万。但是这个时候我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他,不知道如何帮他走过那段犹豫彷徨的路。我只能紧紧地抱着他那没有血色也没有温暖几近于只能悬垂着的臂膀。
      
      很久没有一个人如此在山里这种环境里静静坐着了。粗细不均的山树正在焕发着新绿,苍郁得让我祈祷再无风雨侵蚀。天混沌得朦朦胧胧,那么高深,那么幽远,却似乎还能触手可及。可是细数人生,能有多少人有心情去享受大自然呢?人要活着,就有没完没了的责任要去担当。人生这条路,走了一程又一程,仔细想一想,究竟有多少是为自己的呢?活着的时候,世界累积的烦忧、洞房花烛的温柔以及情欲愉悦的细微,像清风扑面,让人心轻轻荡漾,或郁郁沉重。走在花草中间,也许连花草都会聚集过来,沿着人生隙缝拥挤着,悄悄地亲近着你。可是,当大病缠身,人生就犹如渡河,赶到对岸,就再无归途。
      
      我二哥的一生,像文字一样朴素无伪,想起他的时候,犹如咀嚼茅草根茎的感受,有山野中泥土的味儿,清芳的、也是涩涩的。当我看到焚烧纸钱的轻烟在无垠的天空渐渐散去时,我才感到,死其实不是死者的不幸,而是生者的疼痛。
      
      雨在突然间下大了。全世界的伤感都钻进了我的骨头里。我走过山顶一片浓密的小树林,走过石壁覆盖着绿色苔痕的山塘,硕大的雨点从发梢流入口中。雨水弥漫在空山里,像人的命运。世界上的所有淡了又淡,唯有长在心里的那份疼痛被不绝如缕的情感冲击着,如沦如漾。
      

      华北散文学会会员、连云港市作家协会会员、连云港市散文学会理事 孙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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