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的时候，星星还在天边闪烁

睡到辰时，突然狂风大作

接着是一阵强烈的雷雨

我的梦被粉碎了

突然，一只鸟儿钻进了我的窗户

向我求助

此时，我也变成了一只脆弱的鸟儿

也不知向谁求助


射来一道闪电，金光耀眼

半秒过后，就是一声炸雷

在我屋顶爆响

我怀疑这是上帝在惩罚我

怀疑自己此生做了许多坏事


这次，炸雷仿佛是冲着我来的

它知道我的心脏不好，要我承受房颤的痛苦

它知道我开始秃顶了，要把我灼烧成光头

它知道我视力模糊了，要让我睁不开眼睛

活了大辈子，我罪孽深重

在生命里，我总找不到生命

在春风里，我总找不到春风

我的心态变得不可捉摸

就象列车相撞，铁轨完全扭曲了

我总是想做丑事，来满足自己的欲望

我总是想做坏事，来刺激自己

这一刻，我真想找到菩萨

去解开被缚住的手脚

还有六欲里挣扎的纠结


无论我怎样双手合十

也挽救不了我此时的恐惧

那该死的雷声越来越猛烈

越来越疯狂

仿佛非要把我干掉

我忏悔，忏悔在爆发

我祈祷，祈祷在报应


今夜，上帝在巡查

刚好我点子低

一下子便把我逮住了

今夜，我吃了一枚因果

一枚不吐皮的果子

一枚伤胃的果子

上帝，请放过我这一次吧

明天，请你好好地休息一宿

我替你巡夜




究竟我还能不能放心地吃海鱼




今天，妻子买来一条海鱼

说要给我尝尝鲜

我想趁儿子媳妇还沒下班

把这份爱，独吞


突然想起，我昨天看《武汉晩报》

报道海鱼里有异尖线虫

人吃后，造成组织肿胀，出血

甚至导致腹痛及呕吐等症状

刹那间，我手中的筷子悄然滑落

脸色也成了一块灰色的猪肝

妻子问我为啥不吃了

是没有煮熟，还是味道不好

我说我正在想诗，等会儿再吃

善意的撒谎，也是一种美德

我不能说出实情，伤了妻子的一份美意


其实，我都这么一把年纪了

吃与不吃并不重要了

对于生活，不能深想

一想深入，人就活不成了


在饭桌上，什么也能吃

什么也不能吃

皇帝吃山珍海味，寿命也不长

百姓吃粗粮杂食，也能活上百年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口福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寿命


我又开始吃海鱼了

而且大口大口地吃

对于生活，你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什么寄生虫，什么细菌

早已泛滥人间，你不必大惊小怪

这个世界，什么都可以接受





我的良心到哪儿去了




近日来，我的头垂得很低

我失去了仰望天空的勇气

我怕一见到太阳

那万丈的光芒会把我火化


今年，我足满五十八了

离生命的终点越来越近了

我无法测量死亡的距离

到了晚年，人没有了健壮的胸肌

没有了剑一样的眉毛

只有叹息和怀想

我在想，我的良心都到哪儿去了

是被天狗吃了

还是被魔鬼掳走了

为什么我的道徳一次次地沦丧

为什么我的良知一次次地泯灭

风，拂了又拂

心，动了又动

我仍然找不不到答案


一次，我到菜场去买菜

买了三十元的排骨

递给人家伍拾元

可人家却找了三十元我暗自欣喜

将钱塞进钱包逃之夭夭

唯恐人家追了上来


回到家里，我象一头奔跑的老牛

喘着粗气

妻子问我如何惊慌

我两脸象流云一样

变得惨白

稍稍地平静之后

我把买排骨的事对妻子讲了

我想她会分享这意外的喜悦


没想到妻子给我投来冷冷的一瞥

就像一阵凉风向我吹来

让我不寒而栗

我说，那个屠夫该赚了我们多少钱

难道我们就不能赚他一回吗

妻子的泪水象雨点一样落下

她伤心地对我说

别人赚得是血汗钱

你得的却是昧心钱

我像田野里的一层霜

刹时被一点一点地消融


多少次，在茫茫人群里

我总想把自己扮成一个好人

可是每次都擦肩而过

我一次次丢失了信用卡

把所有的积蓄都输光

有时候，我其实什么都不缺失

有一个贤惠的老婆

有一个乖巧玲珑的孙女

还有帮我打印诗稿的孝顺媳妇

生活中，我好像一样也不缺

就是缺一样东西——良心


有一次，我坐在5路公交车上

有一位老爹拄着拐扙上了车

找不到座位

他哀求我让让座

我却冷冷地哼了一声

终于没有起身

我这张脸，掩盖了另一张脸

另一张脸，变换成了

一张多变的脸

别看我道貌岸然

我内心的河流却一片浑浊

总也飞溅不出壮观的浪花


旧巢时刻，我都找不到旧的暖巢

做梦时刻，我却找不到诗化的意境

甜蜜时刻，我却找不到甜蜜的感觉

有一次，我到乡下去采访

把人家办公桌上的一部名著

偷偷地塞进了自己的采访包

我给文人的脸上

烙上了一道灰色的伤疤

我咀嚼自已的灵魂

被吸进黑色的漩涡

被粉碎，又被吐出

还是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我真想把自己的大脑

交给医生解剖

看我的脑中究竟装得是什么

我儿时的天真到哪儿去了

我年轻时的善良到哪儿去了

为什么人到了中老年

就变得不可思议了

最难搞懂的，是我这把年纪

怎么越活越糊涂了


在无忧无虑的生活中

我有些得意忘形

我忘记了自己作家的身份

我忘记了我曾经得到过许多人的帮助

我甚至忘记了我只是尘土中的一棵草籽


其实，我每天淸晨起床

洗刷完毕后

都要悄悄地点燃一炷香

面对神龛上的那尊观音菩萨

虔诚地鞠三个躬

在拜佛的时候，我不让任何人看见

生怕我的许愿泄了天机


有一次，妻子也突然早起

看见我在作辑打躬

笑着对我说，老王

别装腔作势了

要拜神就到生活中去拜

从这以后，我再也不搞形式主义了

我要到生活中去修行

从一点一滴中领悟神的存在

我要在人群的来来往往中

找回自已丢失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