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口:市井那些事儿
- 作者:三口 更新时间:2015-11-06 04:00:54 来源:东方文学网 【字号: 大 中 小】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741次
抢劫
本来很平静的河畔小区这几天却出现了不平静的事情。
前天中午,退休的老刘头在下完棋沿着河边回家的路上,被一个小青年给劫了。好在他的口袋里只有20块钱,损失并不大,关键是被吓得够戗。女儿报了案,安慰他说用不了几天,那小子就得被绳之以法,老刘头这才安稳了一些。
可是昨天晚上,王大力的对象去8号楼和闺蜜聊天回来时,在5楼的楼道里又被一个小青年给劫了。这次很惊险,因为这个小青年亮出了一把匕首,顶住了王大力对象的肚子,结果王大力对象的金项链和手上的戒指全被抢跑了。更关键的是,王大力对象不敢再来这里了,她哭着要求王大力必须要搬家,否则就分手。
王大力报完案回来,一个人闷闷地抽着烟,心想,我往哪里搬啊?你以为买一处房子就那么容易啊?再说,有抢劫犯和这住处有什么关系啊?这就是一个流窜犯,如果不被警察逮着,明天他也跑别处去了。
虽然这样想着,可他也有些害怕,毕竟他晚上加班回来都是半夜啊。
这天晚上,王大力加班到10点,他走出办公室时,突然觉得好象少拿了什么东西,于是转身进屋从办公桌里拿出了一把大号的裁纸刀……
王大力走进小区时,天已经黑透了,遛弯的人也已经全回家了,小区里一片静悄悄。
就在他快走进楼门洞时,突然觉得有一个人影在他身后混乱地跑着,他先是一惊,再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女人。他忽然明白了,原来这个女人是把自己当成抢劫犯了,可我真有那么吓人吗?
王大力这样想着走进了楼道。在静谧的空间里,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口袋里的刀把……就在他拐上5楼的缓步台时,突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站住!王大力猛然一惊,下意识地掏出了口袋里的大号的裁纸刀……
一个戏剧性的场面就这样发生了。
只见王大力对面的这个小青年脸色一下子变了,他迷惑地看着王大力问到,你,你……王大力瞬间便明白了一切,原来这小子也把自己当成抢劫犯了。
兄弟,咱们是碰到同行了,怎么样?得手没?
王大力心想,这不是才得手吗?虽然他心里这样想,但是嘴上还是说,还没呢,咱们快走吧。说着就先跑了下去。
出了楼门洞,王大力一转弯就猫进了一处阴影里,然后便拨通了“110”……几分钟后,警察就封锁了整个小区。
可是,一个更戏剧性的场面又发生了:就在王大力重新准备走进门洞时,两个警察突然冲了过来,将王大力按倒了……
第二天早晨,当王大力满怀着得到“见义勇为”奖励的喜悦走回自己家时,突然看到在门下面插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一行大字。他抽出来一看,懵了。只见上面写着:王大力,你这个骗子,抢劫犯,不得好死!
大字的笔迹正是他对象的……
游戏
赵山和孙丽是一个办公室的同事。
孙丽是不是美女不好判断,但是赵山就是喜欢她的那种嗲样,同时她的皮肤也比赵山的老婆李淇白皙。
当然,赵山算不算美男也不好判断,但是孙丽就是喜欢他的机智幽默,同时他的性格也比孙丽的老公钱驷成熟稳重,这正是孙丽喜欢的类型。
于是,时间一长,他们自然就好上了。当他们在办公室里玩过一次突破底线的游戏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地无法再分开了。
因为他们不敢出入公共场所,所以从那以后,除了能找机会在办公室里玩游戏之外,更多的就是在一些拆迁的旧楼里,或者是在野外的树林、草丛以至于工地的地基沟里玩游戏。最大胆的一次是孙丽的老公出差,他们竟然在孙丽家的厨房里还大玩了一次惊心动魄的游戏。应该说,只要是他们觉得合适的地方基本上都玩到了。
俗话说日久生情。在玩游戏的过程中,赵山和孙丽觉得他们彼此都是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他们都觉得自己找到了真正的爱情,并不是象和自己的老婆或者老公那样只是完成预定程序。
于是有一天,他们终于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各自离婚,重组家庭,以解几天不游戏如隔三年之苦。
但是这事儿做决定容易,真正实施起来却困难重重。首先李淇就不同意,她不希望自己成为二婚婆,更不希望孩子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当然,钱驷也不同意,他觉得自己的老婆就这样没来由的和自己离婚,不仅自己的面子过不去,更关键的是让自己去抚养一个儿子也实在是无法应付。
于是,李淇和钱驷都是软硬不吃地和自己的老公或者老婆耗着,尽管婚姻形式还“名存”,但是已经“实亡”了。
就这样,半年的时间过去了。李淇和钱驷实在是顶不住这样的煎熬了,他们终于举起了白旗,宣布投降。
赵山和李淇的女儿归了赵山;孙丽和钱驷的儿子跟了孙丽。
在他们各自离婚一个月后,赵山和孙丽举行了婚礼。在新房的大床上,赵山和孙丽第一次玩到了大大方方,收放自如的游戏。同时,他们更是向全世界的有情人证明了一条真理:有情人肯定就能成为眷属。
但是让赵山和孙丽没想到的是,在第二天的夜里,尽管他们都各自使出了浑身的解数,但是游戏的效果却不佳,或者说激情完全消失了。
在后来的日子里,他们的游戏相隔时间越来越长,而且游戏时的激情也基本上荡然无存了,整个过程又各自回到了以前那种预定程序的状态……尽管他们都在努力的去寻找以前,但是那种惊心动魄的感觉仍然是无影无踪。
赵山提议说,我们出去游戏好吗?到我们曾经去过的那些旧楼、树林、草丛和地基沟里再重温一次,也许我们的感觉在那里。
孙丽答应了。可是在这些过去曾经让他们惊心动魄的地方,现在却仍然是索然无味,甚至有时游戏还没开始就宣布结束了。
这种状态让赵山和孙丽十分苦恼,他们现在都觉得后悔了,如果没有结婚该有多好……
李淇成了单身女人后,追求她的男人络绎不绝。同时她也恢复了做姑娘时的状态,又开始重新着装打扮,不仅做了眉毛和嘴唇,而且又在练习健美,所以没多久,她就名花有主了。
钱驷成了单身后,虽然不是“王老五”,可毕竟也是公司的中层领导,而且他不再和孙丽搞“内战”以后,把精力都用在了锻炼身体和工作上,不仅身材健壮了,而且也更风度翩翩,所以追求他的小女子也是不乏其人。没过多久,他也重组了家庭。
尽管现在他们各自都有了自己的归宿,可是毕竟还有孩子在其中牵连着,所以赵山和李淇还要经常见面,当然孙丽和钱驷也一样。
在赵山和孙丽同自己的老婆或者老公再见面时,他们都忽然发现自己以前的老婆或者老公变得超级可爱,变得魅力无穷了。
于是有一天,孙丽和钱驷在谈完孩子的事情后,就来到了一个废弃的旧楼……而赵山和李淇在一次见面后,也鬼使神差地走进了一片树林……
从这时起,赵山和孙丽都又一次找到了惊心动魄的“感觉”,于是“内战”又爆发了。当然,李淇和新老公,钱驷和新夫人也都同时开始了莫名其妙的“内战”……半年后,赵山和李淇复婚了。不久,钱驷和孙丽也复婚了,所有“内战”宣告全面结束。
孙丽调离了公司,她和赵山不再见面了。
可是有一天,在赵山带着患了抑郁症的女儿去医院就诊时,没想到竟然碰上了孙丽。更让他们都吃惊万分的是,孙丽的儿子也患上了同样的抑郁症……
考试
老徐自从在国家级杂志上发表了《路窄人心宽》那篇散文后,就成了公司里的名人。
成为名人,自然都要有飘飘然的感觉,自然也要觉得自己是无所不懂的人物。当然这也不是老徐非要自我感觉良好,有些客观因素也非得逼他上“梁山”。
这不,公司准备办一本内部刊物,在招聘编辑的考试卷上,老徐发表在国家级杂志上的那篇散文就成了考题。同时,老徐的女儿也是这次报名的考生,当然那些从高中里请来的监考老师们并不知道这些,而且老徐自己也不知道他的散文能成为考题。
见女儿走出了考场,老徐连忙过去问讯考试情况,没想到女儿却阴着脸说,老爸,你发在杂志上的那篇散文太难了,我根本就答不出来……
什么……?你说我的那篇散文?
是啊,你写的那篇散文就是这次的考题。
是吗?哈哈,老爸的水平还可以吧?你答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啊?人家都在骂出这题的人是脑残。
什么什么?脑残?为什么啊?
老爸,我问你,你写这个的时侯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乱七八糟?老徐被女儿说的莫名其妙。
老爸这样吧,你这有一个别人扔掉的卷子,你看一下怎么答。
老徐接过女儿手里团得皱皱巴巴的卷子,展开一看,没一会工夫就傻眼了。
只见第一题就是给加点的字注音并解释词意。
老徐打字都用五笔,就是因为不会拼音,老是弄不懂平舌翘舌,所以这第一题老徐就答了一半分都不到。
再看第二题是给文章分段,并归纳段落大意。
老徐一字一句地读了三遍,然后就开始冒汗了。他自己写这散文时,也没考虑过什么段落大意啊,就是一气呵成,然后觉得不错就发出去了,这段落大意到底是什么呢?
再看第三题是仔细阅读文章,回答问题。
1、开头“表哥表现的很冷淡”与结尾“理解了他一路的冷淡”,这两个“冷淡”有何区别和含义?
区别和含义?老徐写散文的时侯好象根本就没注意过这有什么区别和含义啊?
2、“我隐约看到一个医护人员和一个晃动着的吊瓶,心里多少有些惭愧”这句话在文中起到什么作用?寄托了作者什么感情?
这个,这个……老徐挠了挠脑袋,还是没想出来。
再往下看,老徐是彻底迷糊了。
3、“表哥”在文中起到什么作用?
4、写出文中使用的5种修辞方法,并说明作用。
5、用一句话概括写出文章的中心思想。
……
老徐看着考题,他平时写作时的那些灵感和发表后的飘飘然感觉,此刻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现在,他就象一个没考试没考好的孩子一样,忐忑地抬眼偷看着女儿的表情,同时在心里狠狠地骂到,到底是哪个混蛋出的这样试题?
女儿看着老徐尴尬的表情,撇嘴说了一声,切!一把夺过老徐手里的卷子,团巴团巴就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然后转身扬长而去。
老徐身上的汗已经把衣服都湿透了,他见女儿走远了,这才长长地嘘出了一口气,然后狠狠地踢了那个垃圾桶一脚,终于骂出了一句粗口:出题的王八蛋不得好死!
忽然,他又觉得好象那里有些不对劲,可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呢?他又迷糊了……
橘子
小刘庄这些天是建村以来最热闹的日子,从人声鼎沸到车水马龙,天天都是闹哄哄的。
为什么呢?原来是市里有一家房地产开发商看中了这里的一块地,但是征地的条件总是和户主们谈不拢,于是房地产开发商就来了几次“强拆”。可是这些外来的人员并不强悍,每次都被联合起来的户主们击溃,三番五次后,这里就变成了闹哄哄的“战场”了。
这天傍晚,户主们正在琢磨着应该怎么进行“联防”的事宜时,突然有人跑来报信说,公路边出车祸了,好大的一车橘子都翻到沟里了……这消息听来先是让人怔了一下,接着有人问:“没死人吧?”,然后就有人说:“快走啊,去看看热闹……”。于是,人们便三五成群地向公路边奔去。
此刻,向着公路边奔去的人群已经汇成了人流,一些向前狂奔的人手里都拿着盛物的家什,有筐,有袋子,也有水桶或者脸盆……一些向回猛跑的人则是兴高采烈地或端或背或扛着缴获的“战利品”……
中国曾经有过一句很古老的“谚语”说:“乐极生悲”。就在这些或端或背或扛着“战利品”的人们走近自己的家院时,才忽然发现他们的房子已经被扒掉了一大半……于是,这些人先是瞠目结舌地或端或背或扛着橘子呆立在那里,继而才大怒着歇斯底里的骂到:“强盗啊,这些遭天杀的东西都不得好死啊……”,“真没地方讲理啊,不是说私有财产不可侵犯的吗?”
这些哀怨的哭骂声,听得直让人心碎。
与此同时,在村东头的山岗上,开发商正和几个手下举着望远镜在观察着动静。看着这些哀怨的人们放好手里的橘子,准备要进去重新收拾一下时,他掏出手机按下了通话键,说到:“拉洗衣粉的2号车准备,地点比1号车再开远一点!”
很快,这些刚要准备重新收拾一下家园的人们,就又听到从远处的公路旁传来的一声巨响。“快听,又是什么声?”刘奶奶歪着脑袋,用手拢着耳朵又仔细听了一下,然后一吸溜鼻子说:“天啊,一定是拉洗衣粉的5吨大挂扣了,绝对错不了……”还没等刘奶奶判断完毕,这些人已经条件反射般地顺手操起了合适的家什,向公路边冲了过去。刘奶奶也连忙将脚边的一筐橘子倒进仓房,然后拎着筐挤进了浩荡的人流中……
山岗上,开发商“嘿嘿”地笑了。他向奔涌着的人流拱了拱手说:“多谢乡亲们的大力配合,我这厢有礼了!”说着,他又按下了手机的通话键,命令到:“铲车准备,出发!”
项链
庄贵被人给打惨了!这个消息一大早就传遍了整个建筑工地。
这些整天在工地上搬砖头的农民工们本来娱乐活动就不多,再加上庄贵又是这段时间里的“新闻人物”,所以他的被打很快就经过几次的添枝加叶,在工地上广泛传开了。
为什么说庄贵是这段时间里的“新闻人物”呢?因为他经常发生些有意思的故事。比如他往砖剁里拉屎,结果让包工头老尤发现了,把他的腚根子踢得淤青一块;再比如他和朋友去路边店却逗弄起了老板娘,结果让人家扇了好几个大耳光子,还搭上了200块钱的“调戏费”,让朋友几个乐得心花怒放的……
其实,在庄贵活过的这26年时间里,他一直都是很无所谓的度日。小时侯上学是混一堂课算一堂课,能不做作业就不做作业,实在不行就找同学抄几篇;后来在城里的工地上搬砖头,还是混一天就算一天,能推半车就绝对不去推一车。用他的话说,那就是:多赚那俩钱儿不值得,干活就当玩儿了,不能真累着自己。
虽然日子可以混一天算一天,但是青春的荷尔蒙却在不断地增长着,这就让庄贵抓狂了。好赖还是得娶个老婆吧,总去路边店也没那么多的钱啊。当然,违法的事情,他可不敢去干,据说蹲笆篱子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于是,求人给介绍对象就成了他这段日子里最为紧要的工作了。
前些日子,有一个在其他工地干活的老乡给他介绍了一个女朋友。庄贵只是看着照片就激动得那啥了……小姑娘长得那叫一个靓,大眼睛、高鼻梁、樱桃小口还带着俩酒窝。介绍人说,庄贵啊,咱第一次去见人家姑娘,怎么也得弄出点潇洒吧?别说给不给咱们老家人丢脸,就说为了成功吧,咱们是不是也得大方一次啊?
尽管庄贵文化不高,可这语重心长的话还是让他听明白了。于是,他连夜跑了好几个朋友、同事家,总算是借来了3000块钱,另外还有一套基本合身的皮尔卡丹西服和一双森达皮鞋。他对着镜子试了试,觉得可以了,不过就是觉得好象还是缺少点什么……是什么呢?哦,对了,应该是缺少一个项链,就是那种小手指头粗、金光闪闪的大项链子。如果再配上这东西,自己看起来绝对就是一个白富美,尽管脸皮有点黑,不过要当成是经常晒日光浴而形成的小麦色也算能说得过去。
说弄就弄。于是庄贵又跑了几个朋友处求情,再加上朋友给朋友打电话联系,最后总算是借到了一个小手指头粗、金光闪闪的大项链子。不过他还是多了一个心眼,可千万别是假的啊?万一让人家姑娘给识破了,得多没面子啊?这样想着,第二天早晨他就先来到了一家珠宝店,经过鉴定后,他是喜出望外。这小手指头粗、金光闪闪的大项链子竟然是24K纯金的,最少能值80000多元。唉,遗憾的是自己不会开车,如果要是会的话就一定再弄一辆奥迪,最次也得是雪佛兰,不过现在这大链子也值雪佛兰的价了,提气应该没有问题。
好不容易挨到了中午,介绍人来电话说见面地点就定在了“欧宝酒吧”,说那里比较肃静,而且重要的是档次也够高,不丢份。
庄贵摸了摸皮夹里的3000块钱,心想:老子就给他玩一次大款的派了,爱谁谁吧。
在“欧宝酒吧”的一个小包房里,庄贵终于见到了在他眼里是那样美若天仙的姑娘。可是他总觉得眼前这个天仙和照片上的那个天仙有点区别,就在他有些疑惑时,介绍人不失时机地告诉他说,照片是艺术照,看对象,人家姑娘喜欢露出自己真实的一面……庄贵恍然大悟,觉得姑娘这做法太对了,要比自己借别人的大项链子更诚实,是一个好姑娘。
这样一想,再一看那姑娘竟然也是很美,尤其是觉得心灵美。
介绍人很懂规矩,他给双方做了一个引见后就撤退了,不过姑娘很自如,没一点的拘谨与羞涩,她和庄贵就好象是上辈子的有缘人,一见钟情,聊得是亲密无间。
可是俩人也不能干聊啊,总得点些什么酒水吧?可是庄贵虽然穿着皮尔卡丹西服,戴着小手指头粗、金光闪闪的大项链子,但是对吧台上那些瓶瓶罐罐里都装的是些什么,还真就一个都不认识,因为他从来就没进过这种地方啊。
好在姑娘比较有文化,于是她就随便点了几样酒水。不过庄贵喝了几口,觉得实在是没什么好味道,照两块五一瓶的冰红茶差远了。但是他也绝对不能表现出来不好喝的样子,那会让姑娘笑话他老土的,所以他就刻意露出一副喝得很是悠哉的模样……
天南海北,海阔天空,眼瞅着就聊过去2个小时了,可是正题好象还没有太介入。就在庄贵努力平静了一下心里的激动,想要开口说出正题时,姑娘看了一下手表,然后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我差一点给忘了,一会儿我还要去听一个MBA的讲座,你看,有些来不及了。这样,我先去埋下单,然后打车走,下次我们再好好聊。说着她急忙站起来翻包,庄贵穿得西装革履的,哪好意思看着姑娘去埋单,再说刚才聊得也很投缘,绝对不能让成功毁在这样的小事上。于是,他就挡住姑娘说,你先走吧,听课可不能晚,我们下次再见。
姑娘对他感激得一笑,然后在门口打了一辆出租,一溜烟地消失在了街道的拐角处,可是她那最后的笑容还是刻进了他的脑海中……耶!有希望了!他情不自禁地对着自己比量了一个剪刀手,然后摸出钱夹来到了吧台埋单。
其实,庄贵本来以为就喝了这么点酒水,有个100多块就OK了,可是他没想到,吧台小姐经过电脑打给他的单子竟然是2866元!
天啊!庄贵懵了,他的手开始颤抖,怎么也拿不出钱夹里的那一叠老人头。吧台小姐看着他的模样,低头偷笑了一下,然后说:先生,我们这里是可以划卡的。
庄贵更懵了,划卡?他的钱夹里从来就没放过什么卡,就连公共汽车的卡都没有过,划什么卡?
揣好吧台小姐找回的34块钱,庄贵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沮丧。如果说高兴,那就是这个对象还不错,诚实、聪明、大方,而且懂的事情还多,天南海北的事儿没有她不知道,不明白的。他甚至觉得就连包工头老尤都不一定能说过她;而沮丧的是,这里的酒水实在是太贵了,尤其是那个叫什么“路易十三”的破酒,味道难喝死了不说,竟然还要11000元一瓶,太他妈的不象话了。
不管高兴还是沮丧,庄贵都觉得自己今天好赖是没掉价,虽然聊天时有几次说出了很白痴的话,不过人家姑娘并没有笑话他,只是说可能我们理解的不太一样。当然,也可能是这身皮尔卡丹西服,尤其是这小手指头粗、金光闪闪的大项链子起作用了,让姑娘根本就不敢小瞧自己,所以才说我们理解的不太一样。
一想到这身皮尔卡丹西服和这小手指头粗、金光闪闪的大项链子,庄贵突然意识到,现在最紧要的事情就是要把这些都给人家赶快还回去。明天早晨还得去搬砖呢,要是穿着皮尔卡丹去,实在是不象话,要是让老尤看到,腚根子再挨上几脚那都算是轻的了。
这样想着,庄贵就挤上了公共汽车。本来他也想打个出租,然后一溜烟地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可是又一想,现在也没有姑娘在身边,浪费这钱不值得,还是去挤公共汽车吧,这又不累,起码是它拉着我走,又不是我推着它走。
不知道是因为“路易十三”的烈度,还是因为姑娘的媚度,反正在公共汽车上挤了一会儿,庄贵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醒了,而车也正好到站了。他急忙挤到门口,跳了下去,然后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浊气。皮尔卡丹西服被挤得有些褶了,他小心地拍打着,想把它尽量抹平些,可是一抬头,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咦,小手指头粗、金光闪闪的大项链子呢?他又使劲摸了摸脖子,还是没有。天啊,他彻底傻了。
怎么办?现在,庄贵遇到了他平生最关键的选择了,这种选择绝对可以和哈姆雷特王子的“生存还是毁灭”相媲美。
在大脑细胞的急剧运转下,庄贵终于想起了一句中国很古老的名言:活人不能让尿憋死。尤其是在没有尿毒症的状态下。当然,这后一句是他自己加上的,因为他知道自己肯定没有尿毒症。
于是,他立即赶往那家他早晨去鉴定过项链的珠宝店。因为他还记得在那里看到了一个和他借来的这个差不多的项链,那个是仿制的,价格好象才138元,当时他还想以后就买这个了,只要穿上皮尔卡丹西服,就没人会怀疑这个同样金光闪闪的大项链子会是仿制品。
现在看来,这个仿制品是该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天不负人愿,庄贵用所剩的134元,又加上他原来钱夹里的5元,终于买回了这个同样金光闪闪的大项链子。现在,他就剩下最后的一元钱了,便径自坐公共汽车来到了朋友处,然后小心翼翼地从脖子上摘下了那个同样金光闪闪的大项链子还给朋友,并且一连声地说着谢谢,还许愿说明天晚上请客喝酒。
这一宿,庄贵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就象相声“扔靴子“里说的那样,总有一只没扔下来。快到天亮时,他好象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结果做的又全是些噩梦,吓得他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当然,梦是假的。到了天亮时,一切都没有发生。庄贵翻身下床,穿好衣服准备早点去工地,他想今天可要多干些了,毕竟钱夹里只剩下几个硬币了。
这样想着,他走出了租的那间小屋。就在快走到楼头拐弯时,突然几个戴墨镜、叼烟卷的小伙子拦住了他……据这附近的人后来传说,这天早晨从楼头拐弯处传来的嚎叫声,就和杀猪时的声音差不多,只是稍微尖细了一些,没有猪的声音那么沉闷……
一个月后,建筑工地里又出现了庄贵的“新闻”,因为没有人见过瘸着一条腿推砖的工人。不过让庄贵更是郁闷的倒不是这个“新闻”,因为瘸着一条腿推砖,有个一年半载也能还上3、4万,有两年的时间欠帐也就能还清了。他郁闷的是在医院里醒来后接到的第一个电话——介绍人告诉他,人家姑娘说今天中午要去“欧宝酒吧”和他接着聊呢……
魔咒
李旺摊事儿了,而且是摊了大事儿了。
此刻,他正在医院的病房门口和交通队的警察解释,可是警察说因为那个路口的监控录象坏了,所以没办法,必须要先扣押车再说……
李旺没招儿了,他现在最懊悔的好象不是事情本身,而是父母给起的这个名字:旺。旺什么啊?其实什么福都没旺着,净是旺祸了。唉,难道这也是魔咒?
这些年,李旺凭着卖力气和憨厚热情,从村里开小卖店开始,一直拼搏到进了城,开了餐馆,还买了一套商品房,孩子也成了市内小学的学生了。于是他时不时地就和老婆说,看来咱爹当年给起的这个名字还真有才啊,就是旺。可是他好象总忘了说后面的那个字。
今天早晨,李旺开着他的“半截美”去市场上货回来,路过演武街的一条小马路时,忽然看到前面不远处躺着一个人,有几辆小车和两辆货车从那人身旁呼啸而过,绝尘而去。
出车祸了!李旺有多年开车的经验,让他立刻就判断出了现场情况。其实,他当时也完全可以和那几辆小车和货车一样,从那人身旁呼啸而过,绝尘而去。可是李旺憨厚热情,他觉得自己的旺,除了运气和本事,更主要的还有热情。
于是,他停下车,慌忙走向了躺着的那个人。
俯卧在地上的是一位年近70的老人,昏迷不醒。头下有一滩鲜血,一只鞋子也飞到了路边。
李旺叫了几声,老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于是他马上就掏出手机拨打了122,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老人抱上车,直奔矿医院。
也许是李旺送来的及时,也许是老人命大,反正是没什么严重后果,脑袋只是皮外伤和轻微脑震荡,最重的就是折了一根肋骨,于是李旺给垫付了2000元的医药费。
老人醒过来后,握着李旺的手很是感激,又求李旺给他儿子忠信打个电话。没给半小时,病房里呼啦啦地就涌进来十几号的男女老少,神情里全是愤怒,并没有焦急。
一个中年汉子站到床边,厉声地询问老人,爸,撞你的人呢?李旺知道这人应该就是老人的儿子忠信了。
老人迷茫地四处看看,没有回答。李旺忙解释说,不知道是谁撞的,我见老人躺在地上,就把他给送来了……
还没等李旺解释完,中年汉子一把揪住他衣领,大声喊到,就是这家伙撞的咱爸,快扣住他,别让他跑了。于是,十几号的男女老少就一起过来,将李旺团团围住。那些医生、护士好象对这类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过来告诉他们不要大声喧哗,然后就走开了。
中年汉子又站到床边,厉声地问老人,爸,这个人是不就是撞你的那个家伙?
不,不是……老人满眼都是泪水,他颤巍巍地抬起左手指着满脸涨红的李旺。可是还没等他说完,一个矮胖的中年女人就挤了过来,推着老人的身体说,爸,是啥可就要说啥啊,这不知得多少药费呢?
老人抬起的左手一下子放下了,叹了口气,闭上眼睛缓声说到,不是你是谁?不是你,你会救我?
众人终于大笑了,病房里顿时便充满了一种欢乐的气氛。
在警察的护送下,李旺象喝醉了酒,迷迷糊糊地回到了家。他蹲在墙角里,双手揪着自己已经乱糟糟的头发,老婆拎着抹布,指着他劈头盖脸的大骂着,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傻货,人家不救,你救!就你心好,就你能?现在傻了吧?人家可怜你了吗?活该让人讹,该!
李旺终于病倒了。不想吃不想喝,眼圈发黑,面皮发紫,下床去趟卫生间都摇摇晃晃的站不稳,光想睡觉。不到一星期就瘦下去有20多斤。老婆这时有些慌了,男人毕竟是家里的顶梁柱啊,尤其是象李旺这样卖力气和憨厚热情的男人。于是她就不再骂李旺了,而是安慰说,就别想那多了,天无绝人之路,不就是几万块钱儿嘛。人在做,天在看。离地三尺有神明。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咱这就权当是上辈子欠他家的,他这是来要债的……
李旺好象听懂了,又好象没听懂。他仍然还是不想吃饭,更不想出门,而且也不和所有来家的人说话。这些天,他的眼前总是有一个披着黑衣的人形在晃动,在说着一些含含糊糊的什么话,象是魔咒。
3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李旺在医生的治疗下,身体才总算有了一些好转。
这天中午,他在老婆的无数次央求下,终于第一次走出了久违的家门。
沿着家门口的小路向前蹒跚着,李旺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外星人。他机械地躲避着各种车辆,答非所问地回应着和他打招呼的人。他觉得自己已经不是活人,别人也不是活人,一切都只是活动着的物体……这样想着,他便迷迷瞪瞪地走到了浑河岸上。
突然,河岸上有一个小孩子大喊着,快来人啊,救命啊……
这充满着惊恐绝望的童音,就象一声炸雷,李旺突然被震得清醒了。他好象一下子就又恢复到了以前的那种状态,又是那个卖力气和憨厚热情的男人,而不再是什么活动着的物体了。
只见他向水边飞跑去,没脱衣服就要下河……突然,他眼前曾经出现过的那个披着黑衣的人形又在晃动了,又在说着那些含含糊糊的、象是魔咒的什么话。
李旺飞奔着的腿一下子就滞住了。他似乎看到有一双在水中高高举起的、胡乱舞动着的小手,慢慢地沉没在了水中……然后,他眼前一黑便晕到在了岸边的草丛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乱糟糟的人声传来。李旺从昏晕中睁开眼睛,慢慢地从草丛中爬起来,这才看到水潭边已经围上了十几号的男女老少,当中跪在一个小男孩尸体前的俩人,他好象有些眼熟,于是就再揉了揉眼睛仔细望去,这下他终于看清楚了,那个中年汉子就是忠信,而跪在他身边号啕的就是那个矮胖的中年女人……
忽然,李旺又觉得自己不是活人了,别人也不是活人,一切都只是活动着的物体和不活动的物体。唯一飘舞着的只有那个披着黑衣的人形,唯一还在发出声音的只有那些含含糊糊的魔咒。
三口,本名徐品,上世纪60年代生人,辽宁省抚顺市作家协会会员。1977年开始发表作品,至今已有数百篇文章散见于国内报刊,曾有多篇作品在省(部)、市获奖,散文《路窄人心宽》曾入选教育部编选的小学生阅读书目,2013年获首届抚顺作家奖。著有长篇历史传记《民国社交圈》(非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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