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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晓波:奔流的府河(组章)
    • 作者:林晓波 更新时间:2023-10-10 09:34:59 来源:东方文学网 【字号: 】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5769


    1. 


    那千年前的新闻,始终没有干枯。府河在奔流。 
    到不了长江大海,还在日夜奔流,不分季节地奔流。 
    其实,水走上这条道,就不能再回头。 
    奔流,还有一点希望。 

    一条河,可以让人产生太多的联想。何况,这不是河的河呢? 
    但是,我宁愿相信,奔流就是奔流,还没有深不可测。 



    2. 


    认识一条河真不简单。必须自己流放自己。 
    就在生命快要碎成沙漠的时候,我披头散发地回到岸边,用最后的力量,将压在心上的石头砸入河中,终于听见水的吼声,看见生命的浪花。 
    水滴石穿。一滴水可以拯救一条生命。 



    3. 


    河流,一般让人想到母亲。 
    而这条河,让人怀念父亲。 
    这条河流的雄性,日夜奔流的方式,正是父辈那个年代的精神。 
    这种精神,的确还需要奔流。 
    我常对女儿说:这是大地的动脉。奔流万年,是一种最生动的活法。 



    4. 


    我在风景之外看你,你在桥上不看风景。 
    瘦弱的倒影,如何挡住这滚滚的春潮? 
    退到岸边的梅花,不再笑得寒风凛冽。而是奋力举起一树的火焰,一定要把奔流的水点亮。 
    河水就这里倒了一个弯,又朝前猛冲。 



    5. 


    麻雀将枝条压得很弯,却没有断。 
    而将麻雀弹起后,枝头却在颤抖。我不知道,这是寒冷,还是激动。 
    经过这里,河水卷起一个个漩涡。 
    逆流而上,或者顺流而下,中间都是激流。 
    经过两块礁石,河水浪花飞扬。 



    6. 


    谁敢泡你? 美人。 
    你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是多么珍贵的露珠。 
    一生拥有两滴就够了。不需要这样滔滔不绝。 



    7. 


    去年的叶子,在枝头摇摇欲坠。这过程寒冷而漫长。 
    小小的叶子,能坚持到春天真不容易,却经不住温暖的吹拂。 
    就在今天中午,干枯的叶子无力地飘下,坠入激流,就像一条漂泊的鱼。 
    这个尖锐的细节,刺得我心痛。 




    8. 


    一个人的夜晚,一个人的失眠,一个人的奔流。 
    在河边,只有自己知道:冷得很,还冷得不彻底。 
    河水需要结冰,然后一滴滴融化。 
    才能穿过人类的哲学,才有可能水滴石穿。 



    9. 


    府河在奔流,中国的水在奔流。 
    这意味着人类一直在渴望,时代还需要大量的水分子。或许,还有电闪雷鸣。 
    谁敢兴风作浪?翻开史记,治水之王从龙头上“唰”地站起来,中国就响起一阵欢呼声。 
    几千年了?府河还活着。 
    民族的血脉中,始终有鲜活的氢和氧在奔流。 



    10. 


    背对激流,我感觉到浪花飞扬。面对河流,就有清亮汹涌在心间。但是,只有仰普通的水,我们才能听见哗哗啦啦的喊声。 
    从一滴水开始,必然汇成河流。水里包容着火,奔流的过程,就是燃烧的过程。 
    奔流,奔流真不容易,需要源源不断的激情。 
    势不可挡,需要强大的力量。 



    11. 


    昨天奔流昨天的水,今天奔流今天的水,明天奔流明天的水。 
    不要说,天天向上。奔流的水,正如我们珍贵的时光,就在我们的身边流走。 
    水,网不起来,钓不起来,更堵不住。 
    我们时常想,把自己的时光背回自己的源头,再从塔河潇洒地奔流一回。 
    那该多好啊—— 



    12. 


    一只鸟飞过,水面的划痕迅速愈合。 
    抓不住一闪灵感,就抓住了一把水。在掌心蠕动,在指缝间滴落。 
    这过程漫长,如恋情,如生命。 
    树上有一双鸟儿在啼鸣。一对老人坐在河边,静静地望着奔流的水。 
    他们的生命,就这样慢慢融化。是一块冰糕在融化,或者两颗糖在融化。 
    如果融入河水中,就会奔流不息。还有一些生活的甜味。 



    13. 


    还有许多树木来到河边看水。 
    比如,杨柳喜欢在河边梳妆。照见自己的美丽,荡漾出好一阵春风。而小树将枝条伸入河中玩水,小鸟还在枝头叽喳地顽皮。 
    一个老人静静地看着。她脸上的沧桑和担忧,太像我去世不久的老母亲。 
    就是啊,我们都老了,必须抓紧追寻源头。 
    也许,这辈子已走不到源头了。因为,人要回到一滴纯净,都很难。 



    14. 


    谁曾经说过,水是有脾气的。 
    喷射出来,比人还高。跳下悬崖,震撼人心。 
    其实,我有时看见的水,的确有些累了。有功的水,还会发脾气,弥漫成雾。 
    但是,在母亲河上,就可以萦绕为浪漫的婚纱。然后,父亲一样毅然远行,直冲云霄。 
    他们都想飞回源头,下一场最大的雨。 
    正如亲人相聚,都要抱头痛哭一场。 



    15. 


    府河知道。自己不可能浩过黄河、名超长江。但是,必须有个性。 
    水落石出,是时候了。一些鱼在深渊舞蹈,一些鱼落入网中。 
    河水不在奔流,就在思考。结冰,是寒冷地思考,或者思考得晶莹。 
    赤裸的树,指着天空又指着石头,最后的水缓缓地说着什么。 
    我们才知道,永垂不朽的,就是那些坚定不移的石头。 
    因为石头,可以深刻民族的图腾。 



    16. 


    太阳与河水,就像复杂的国际关系。 
    当然,太阳肯定要光辉灿烂,让一条小小的河难受得翻滚。而小小的水分子,勇敢地飞向天空。 
    不是常见的漂浮浪漫,云朵擦来擦去就变乌了。结果乌云没有遮住太阳,也让老天感动得落泪。 
    雨滴回到河中,每一滴都溅出了圆。 
    这样的情景,让人想到回归或轮回。 



    17. 


    蜡烛的光,在风中摇曳,还没有熄灭。 
    府河岸边, 一些老人和小孩在虔诚膜拜。 
    香烟袅袅,朝着一个方向吹散。河水依然滔滔不绝。 
    我分不清,那一滴是他们的亲人。但是,我知道,昨晚下了一场大雨,是水的又一次轮回。 
    一些魂魄,注定会经过这里。突然,银光一闪。 
    是一条小鱼儿蹦出落下,水面荡起一个圆圈。 
    月亮心碎成为星星点点,或者荡起一些清澈的皱纹。 



    18. 


    真正的水,还有另外一种活法。 
    从树根一直冲到树顶,然后在树枝上翻飞如叶。 
    在激流的岸边,在野花的脸上,随便滚动滚动。 
    或者,在我们的体内缓缓流畅。一条河就生动鲜活起来。 

    在奔流的水中,没有清晰的月亮,也没有干裂的太阳。 
    但是,一条河在奔流,一滴水在奔流。可以盛开花朵,茂盛森林,最终变成我们的粮食,甚至可以上升为人类的灵魂。 



    19. 


    始终妄图回到一滴水。 一滴纯度很高的水。 
    就在一滴水里,氢和氧在拥抱,在燃烧。 
    仔细看看,某种微生物,还在一滴水中畅游。 
    这让我再次想到:轰鸣,路灯,光明。 
    就在雾或梦中,一条有名的河在龙飞凤舞。 



    20. 


    黄昏越来越浓。 
    一条小小的河流,如何容纳巨大的落日? 
    落日熔金,波光粼粼。 
    在黑夜中,塔河还在奔流。我们听得见奔流喘气的声音。 
    塔河在奔流,就像梦中的河流,一直奔流到天堂。 

    一瞬间,我们感觉到一条鱼的幸福,一粒沙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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