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故事

浪费了许多年的时光，许多年已经
被你亲手毁掉了

你说：“我要开始另一种生活
去寻找一个新的地方，做一个
背叛者，做真正的自己
放弃这些折磨人的工作
放弃这些看上去体面又充裕的生活
（其实你只是一个法国公司的雇员）
免去别人欠我的债务
房子的贷款也不去理它
向陌生人分发财物，再用剩下来的钱
换一只西班牙猎犬
牵着它，相依为命，奔走四方”

我相信，这些你都能够做到
可是，你忘记了
你离不开那些爱你的人
父母，亲人以及你爱的人
你不会有另一种生活，也不会成为
那个你认为真的自己
和所有人一样，做着他们做过的事情
走过同样的街道
衰老在同样熟悉的地方
就像现在，你在这个小小的房子里
说出这些想法
你就已经完全毁掉了它

你只能一次又一次与别人说起
一个听起来像是流浪的故事



谈谈吧，谈谈这些话题


在花城北路的咖啡馆里
我们坐下聊天——车子，房子，
物价，养老保险和重大疾病保险
聊家庭和老人，子女的教育，
退休后等死的光阴
还有暧昧的男女关系和放荡的婚外情
这些真实的话题
刀子一样锋利
最后，当我们谈起
那个卖花的姑娘和理想
秋天就藏不住她破败的骨头

在深秋的午后
太阳依旧像个统治者，高高在上
照着路边的紫荆花，远处西塔，东塔
我们这群懒散，丢了勇气的
现实主义者，照着行人，乞丐
小贩，年轻女人
裸露的大腿和胸部

我看见他们中许多年轻人
多么熟悉的样子
二十岁的脸上挂满雨露，阳光
春天长在眼睛里
翅膀就藏在胸腔
那样的生机勃勃啊！我真害怕
害怕他们在哪天，也跟我们一样
聊车子，房子，保险
家庭，老人，子女
以及，我们不敢说起的
墓地和葬礼



说故事的人


这是一个听来的故事
你姑且认为，这是一个
听来的故事吧
故事的开头，我
永远不会告诉你
因为，说故事的人
并没有告诉我

你就仔细地听着吧
装作很入迷的样子
你就仔细地听着吧
装作很精彩的样子
你就仔细地听着吧
装作很同情的样子
听着听着，你仔细听，装作
很深沉的样子，很悲观的样子
很愤怒的样子，很忧国忧民的样子

记住，在我说故事时，请别
打断我，你就把它当作是
一个听来的故事
故事的开头
我永远不会告诉你



诗人的笔，英雄的刀


这两者之间没有区别
诗人的笔下藏着——英雄
英雄的刀背上站着——诗人

酒与肉是不可少的，女人
也必不可少
豪情带着血，诗人用笔
写出满纸哀伤
英雄用刀伸张正义

一场大雨，一次山洪
地震或者战争，火山
喷出红色畸形的骨头
诗人的笔墨流出荒草
英雄的刀口腐烂

九十九重天外，另一个朝代
诗人站在左边
英雄 站在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