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鱼的水多么孤独

我是把白水鱼看做江南女子了
它的唇，它的眼，它的贴满词语的身子

水乡的水充沛，盐被洗出白骨
乌镇的风轻柔，像江南女子款款的碎步

我生性粗俗，嗜酒，喜辣，偏咸
少了文人的风雅，多了武夫的侠骨

是夜。别人看灯火晃动鸦片，我乘一叶小舟
把乌镇的每一条河走完，看哪一条能到达太湖？

权且让我作一尾白水鱼吧，在星光下和太湖厮守
我知道，没有鱼的水，多么孤独！

在上海与冰马小酌

冰马说，你来之前上海下了三天雨。真是幸运这一路
我穿行了一个又一个阳光隧道
像一只躲避风雨的蚂蚁，一直
吸附于阳光的蚕丝，盗取火焰

三月的夜幕短了一寸。我们把二十年的情感
燃烧成灯火，投入酒精映照
大上海真实的部分。时光突然就倒回到
二十年前。我们彼此看见萌动的春潮，在杯中，在对方猩红的眼里 




人在江南

一排小船坐在水上一动不动
许多蝙蝠裹上红袍挂在屋檐下
一动不动。只有水面上的小小波纹
在动。像三月的阳光轻轻触碰了一下
春风的肌肤

这让我想起火车，它停下来的时候，在旷野
另一列火车呼啸而过。仿佛是我乘坐的火车
开始飞奔。就像一个没有修炼到家的人
深陷于静与动的枯井，看不到
视野以外的事物

我在心中默默祈求一场雨，来验证我真的
人在江南




在寒山寺



五元钱，可以上二楼敲三下钟
在寒山寺，此起彼伏的钟声
失去了寂静、空旷，和意义
比蝉鸣烦躁，比人声鼎沸

川流不息的游人像寺院里树木的叶子
落下，又长出；长出，再落下
向南的屋内飘出香火的味道，若梦幻
似仙境，更像佛祖的恩赐

一只猫在屋檐上一动不动，守候水中的鱼
那些跪拜的，烧香的，拍照的，闲坐的还有
来回走动的，在猫的眼里
是水面上空虚的气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