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淦:直奉战趣
- 作者:沈淦 更新时间:2015-05-13 03:07:54 来源:东方文学网 【字号: 大 中 小】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1026次
1922年四五月间,直、奉两系军阀在马厂、长辛店一带展开激战,史称第一次直奉战争,结果是奉军战败,被迫退至山海关外,京津地区成了直系军阀的天下。
直、奉交恶乃至兵戎相见,固然是两派军阀争权夺利的必然结果。不过据上海竞智图书馆编纂的《直奉大战史》所载,“此次战祸乃九年胡帅之一语造成”。“胡帅”就是奉系首领张作霖,因为土匪俗称“胡子”,而张氏当过多年土匪,故有是称;“九年”为民国九年,即1920年。那一年张作霖说了句什么话,竟然引发了两年后的这场战争?原来,是年7月爆发了直皖战争,皖系首领段祺瑞战败下野,直、奉两系在天津召开了军事会议,会上直系大将吴佩孚正准备发言,哪知张作霖不屑地对直系首领曹锟说:“如果吴佩孚也可以发言,那么我的手下有十来个师长,人人都来说几句,七嘴八舌的,这个会还怎么开下去?”吴佩孚遭到这一抢白,勃然大怒,当即拂袖而去。平心而论,与皖系的仗,就是吴佩孚指挥的,不过他虽然被曹锟任命为“讨逆军”前敌总司令,所统率的第三师亦是直系的主力,而当时的军衔却只是个师长而已。其实,吴佩孚压根儿就瞧不起张作霖,除了他的土匪出身外,估计对奉系没出什么力却坐享其利也相当不满:你奉军入关虽然亦给皖系造成压力,仗却基本上是我吴某人打的,没有咱们直系将士浴血奋战,赶跑了皖系,你张作霖焉能将势力延伸到京津地区,甚至在北京也驻有你奉军的司令部?如今你这位“胡帅”不但大大咧咧地以战胜者自居,竟然还当众让我吴某人下不了台。哼,总有一天,我要报此一箭之仇!
直奉开战之后,直军曾以飞机撒下大批传单,以图招降奉军将士。传单全文如下:
“奉军最亲爱的弟兄们钧鉴:
我们奉直本是一家,两方的将帅士卒,亲爱和睦,也像同胞兄弟一样。这次因为张作霖一人跋扈暴虐、捣乱横行,把我们逼的没有法子,不得不抵御自卫,想兄弟们都很明白谅解。但这些罪恶,都在张作霖一人身上,把张作霖除了,我们奉直就可以亲爱到底,永远再没有冲突。凡我兄弟们,要能马上醒悟过来,弃暗投明,来归直军,格外欢迎,开诚优待,照旧编入国军,一视同仁。我们现在已设了招待所,竭诚敬候。谨以诚心忠告,尚希明察。
直军全体将士敬启”
这一次直奉交战,直军统帅自然仍是吴佩孚——他再也不是区区师长,而是威名远扬的“吴大帅”了。尽管在两军交战之前,吴佩孚通电宣布张作霖的“十大罪状”,骂他是“德不能化,语不能感”的“胡逆”,咒他“罪恶贯盈,末日已至”;可是一旦打了胜仗,对张作霖这个对手,可就宽厚多了。当奉军败逃之际,大概是担心溃军扰乱地方吧,吴佩孚发了份电报给张作霖,大意是:胜败乃兵家常事,希望贵军能作有计划之退却;否则,我军就要助以一臂之力,帮忙送出关外了。言外之意,奉军败退之际若不骚扰民间,直军即不予追击。吴佩孚是秀才出身,写了不少专著如《春秋正识证释》、《日食参考说》等,故被誉为“儒帅”。这份比较幽默的电报,当然也含有调侃对手的意味。不过有人怀疑:你吴秀才的这一得意之作,他张胡子能够听得入耳么?殊不知,张作霖虽然没受过多少教育,文化程度不高,却非常好学,掌权后亦能尊重文人,重视教育。沈阳张氏帅府中,至今尚保存着宋儒欧阳修所作、张作霖亲笔手书的一幅对联:“书有未曾经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可见历经数十年磨砺,张胡子的文化素质还是颇有提高的,吴秀才的那份电报,不大可能是对牛弹琴吧?
据统计,这一次直奉之战,直军战死一千二百人,奉军战死一万三千人,连张作霖的长子张学良也负了伤。至于经济损失,战胜方的直系有战利品,较难统计,而奉军则损失军费约三千万银元。更好笑的是,三年前搞复辟的辫帅张勋也损失了八十万元。原来,张勋复辟帝制失败后,他的那些辫子兵被安武军、毅军等地方军阀的部队收编,张勋本人则逃入外国使馆。直奉开战,不甘寂寞的张勋拿出八十万银元替张作霖运动毅军,以求在奉军获胜后分得一杯羹。哪知5月3日刚把钱交出去,5月4日奉军就大败亏输,大把的银子全都打了水漂。张勋懊恼万分,只得与张作霖一起,狼狈逃命。在他们看来,一笔写不出两个“张”字,咱哥儿俩真可谓患难与共了。而在旁人的眼中,却是两个张大帅,连带着闯祸,连带着倒霉——嘿,“胡子”与“辫子”,还当真结下了不解之缘呢!
打了胜仗的吴佩孚,在公开场合倒比较冷静。5月6日,各界人士设宴为他庆功,面对着众多的捧场者、献媚者,吴佩孚说:“奉军战士精神饱满,而且尚未骚扰地方,只因为他们的长官一味爱财,才吃了败仗。我军并没有多少优势,靠了民意的支持,才打败了张作霖。这根本就算不上战功——战功不能言于内争。”言外之意,内争不过是同胞之间手足相残,算哪门子英雄好汉?彼时彼刻,欧美列强——尤其是东邻日本虎视眈眈,咱中国同胞可不能掉以轻心哟!可是,当他私下里对着亲近之人,就得意洋洋地说:“我不过是借这一场战事来作一番实战演习罢了,聊胜于平常的那些训练啊。至于张作霖的那些兵,哪里配得上说是打仗呢,我犹如打了一场猎而已。”咦,刚刚还“精神饱满”的奉军,怎么转眼之间就成了他围猎场中的飞禽走兽?
可惜吴佩孚忘了骄兵必败的道理。没过几年,他就一败于第二次直奉战争,再败于挥师北伐的国民革命军。于是乎,堂堂吴大帅实力尽失,几乎成了个光杆司令。1928年,张作霖在皇姑屯遇刺身亡,随着张学良的“东北易帜”,北洋军阀在中国的统治也走到了尽头。不过无论如何,吴佩孚那句“战功不能言于内争”,即使算不上至理名言,大概也能引发国人深思吧?
江苏省南通市濠西园84幢601室 沈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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