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与石头



脸上沟壑丛生的父亲

去抬家旁一块拦路的石头

病就发了，身子就难过起来

是一块拦在路上的石头

把父亲送走了



那块石头，后来我看过

长得黑不溜秋，实在很丑

每当我见了这块石头

都会狠狠踹上几脚

自从父亲因石头去逝

石头就成了

我这辈子永生的仇人



父亲走时恰好是晨光初露

父亲，您是乘鹤走的吧

你临走时沉重的呼吸

让我的心脏很疼痛

父亲，是那块拦路石头

让你的旧疾复发了

父亲你走后，我记住了

你脸上弯弯的绉纹

佝偻的身体

还有那块丑陋的石头







父亲是一块石头





给我骨头的人，刚刚远去

我看着一群人，把父亲的棺木

放入土地下深深的墓穴

由我给父亲铲了第一铲下葬土

黄土覆盖住父亲的躯体



母亲说，父亲是一块石头

父亲石头一样地静默

父亲去抬一块拦路的石头

病倒后就没再起来

就在我们都还在熟睡时

在晨光中，父亲的手脚冰凉了

86岁的父亲

身体彻底已经断裂

父亲爬完生命中最后一个坡

父亲真的就成了一块石头





父亲的咳嗽



我常在睡梦中

被父亲一声声咳嗽惊醒

父亲你活着时

你脸上被岁月折叠出的皱纹

是一本厚厚的书

分明锁着很多激烈的风暴



父亲，你走后我特别想你

想起你石头一样

静静地在院子里坐着

今天我也在院子里

石头一样呆坐着，什么也不想

父亲，我总没来由地悲伤

父亲，其实我浑身是伤

我的呻吟也是疼痛的



父亲，今天我上山看你

感觉山上一座座坟地

像长在山上的

一个个园园的肿瘤

或者就是

山坡上一个个园园的山包

父亲的菜园

好多年前我曾打算

退休后搞个小小的菜园

这是我向往已久的

一畦黄瓜 ，一畦苦菜

再租上一间土屋

想起这平静的田园生活

就让我激动起来



其实父亲就有个

租来的小菜园

小小的，就几分地

我曾看着父亲在菜园子里

松土 担水 施肥

然后是给黄瓜上架 辣椒遍地红

父亲去世前说

那地没用，放着很可惜

我走后由你来种吧



病痛中的父亲

呻吟比碾谷场的声音还要悠长

我的心比磨坊的磨还难受

我对父亲说，那菜地就留着吧

以后由儿子来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