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永光:新得颜公坏碑古诗
- 作者:解永光 更新时间:2015-02-05 05:09:08 来源:东方文学网 【字号: 大 中 小】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1021次
先读读这首古诗——鲁公之书既绝伦,岁久更为时所珍。荒坛坏塚朽崖屋,剥落风雨埋烟尘。断碑数尺谁所得,点画入纸完如新。延陵公子好事者,拓取持寄情相亲。六书篆籀数变改,训诂后世多失真。谁初妄凿妍与丑,坐使学士劳骸筋。堂堂鲁公勇且仁,出遇世难亲经纶。挥毫卓荦又惊俗,岂亦以此夸常民?但疑技巧有天得,不必强勉方通神。诗歌甘棠美召伯,爱惜蔽芾由思人。时危忠谊常恨少,宝此勿复令埋堙。原诗题《吴文长新得颜公坏碑》,是王安石的一首咏书法的古诗。
诗记诗人新得到一份颜真卿所书碑文的纸拓本,“点画入纸完如新”,一点一划完美得像是从碑上新拓下来——以此证明石碑也还完好。这是因为颜鲁公的书法在中国文化史上的地位很高——鲁公之书既绝伦,岁久更为时所珍。但是题目已经提到是“坏碑”,既坏,碑面可能有破损;坏碑所处环境是令人叹息的——荒坛坏塚朽崖屋。坛为聚会祭祀祈祷等大事而建,人不来到,荒了;塚有后人祭扫培土,已坏说明后人已经少来不来;朽崖屋,朽,腐烂;崖朽说崖塌,崖朽屋坏,也证明此屋人气不旺,概括了这些环境。在这些环境中,能立碑的地方其所立碑也都“剥落风雨埋烟尘”。不由不惋惜。由此说到碑之拓片,贵在拓片还甚精美。
延陵公子是谁也无须细说,就如人们闲话提到外人说“北京知青某某”,都是知青,是谁则不必落实。他们之中的好事者——对文字书法还有点喜爱的人们“拓取持寄”给我,有点感情投入。新得之坏碑拓片情况及怎么来的,至此已经交代清楚。回到汉字书法上来,六书篆籀数变改,六书——汉代学者分析小篆的形、音、义而归纳出来的六种造字条例。许慎《说文解字·叙》对六书首为定义,并举实例,对后世影响最大。另,王莽变秦的八体书为六体书,略称六书。诗句用六书,回到对碑上文字的书写评论上来,字体书法虽然大有变动,但在训诂(对六书的研究探讨)方面后世多有“失真”。谁、哪个,初,开始,开头,最前的。原来的。妄凿(旧读zuo),同音有穿凿一词,意为对于讲不通的道理,牵强附会,以求其通。妄凿,妄,荒谬不合理;非分地,出了常规地,胡乱地。这妄凿也许是说妄加判断的意思?而且是对于字体美与丑的判断?这些妄凿因而让学士们费脑力劳筋骨。这些句子是概括的评论,说的是当时书法方面的现状。
转到颜鲁公的书法上来以后,先说颜鲁公的经历——堂堂鲁公勇且仁,出遇世难亲经纶——经纶,整理丝缕,理出丝绪叫经,编丝成绳叫纶,统称经纶。引申为筹划治理国家大事。堂堂鲁公,称赞颜真卿的高风亮节。颜真卿(公元709-785年),唐朝临沂人,字清臣。开元进士,累官至监察御史,以忤杨国忠出为平原太守,料安禄山必反,豫为之备。天宝十四年安禄山反,真卿与从兄昊卿共起兵,附近十七郡响应。乱平,入官京师,连遭谗贬黜。……德宗建中三年,李希烈自称天下都元帅,陷汝州,受命前往劝谕,持节不屈,被害。真卿善正、草书,笔力沉着雄浑,为世所宝,称颜体。(《辞源》页1848 ) 这位历史上创体的大书法家,还是一位平时有备、临危不屈的大忠臣,不止以书法成名,后世更仰慕这个人的人品。
接着说及颜真卿的书法……挥毫卓荦又惊俗,岂亦以此夸常民?但疑技巧有天得,不必强勉方通神。卓荦——形容词,超绝。超越一般,隔绝凡俗让凡俗吃惊,岂亦——是不是,难道也。以此,凭此,凭这。夸耀于常民?在常民——平民面前,夸耀。但疑技巧有天得,不必强勉方通神。只猜想颜鲁公书法功夫技巧有老天赋予的成分,他一挥毫是不必勉强凑副才达到高境界的。通神指出神入化,指技艺的境界。
民间书法教育提到“柳骨颜筋”,说柳公权书法讲究骨——柳体遒劲,较颜体为瘦。颜真卿书法突出的是筋,颜真卿所创颜体书法,笔划字体墨韵,端、稳、厚、重,如生命运行所藏——筋隐肉里蕴含生机,有籀体(大篆)的稳重韧劲。颜鲁公不只是书法卓荦,他的生命包含他的德性,也都是前代和他那时候的当代的文化所培养培育、他自己所选择追随追求的结果。
颜真卿的书法在民间流传,得到赞赏——连一块坏碑都受到这些“追捧”、为时所珍,这些情况跟古代人们赞美甘棠的说法相似,“诗歌甘棠美召伯,爱惜蔽芾由思人”,《诗·召南》有甘棠篇,传说周武王时,召伯巡行南国,曾憩甘棠树下,后人思其德,因作甘棠诗。——人们爱惜蔽芾——幼小的甘棠是由于思念甘棠树下住着的人啊。言外之意,人们看重珍爱颜公坏碑(及由坏碑上字所拓印字片)主要是因为敬爱颜鲁公人品。结尾总结说:时危忠谊常恨少,宝此勿复令埋堙。两句诗说得很明白:时世出现危难、反抗这些危难的忠诚正谊(的人)却恨少了,宝存这些拓片这些字迹(使流传下去、理顺人们的行为道德)而不要让它再被湮被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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