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忧郁



他每天都要去河滩走一走
那些灰黄色的石头半嵌在沙土里
像形状各异的帽子，他对它们说很多话
和它们并排坐在一起
任黄昏递过来，无形的斧子雕刻
你看，肩胛骨那里又圆润了不少
芨芨草爬上微微下垂的双颊
但，无数个晚上过去了
没有哪块石头像他一样，坐南朝北
不停的喊一个人的名字

小房子

小房子很小，只有巴掌那么大
每次去，不是我捧着，就是哥哥捧着
小心的用手绢把上面的灰尘掸去
再把一束野菊花放在旁边
我和姐姐，哥哥，一字排开
跪在地上，磕头
母亲一辈子没住上大房子
小房子很小，只有巴掌那么大

梦话

沿着一条路找一座桥
沿着一座桥找一块石头
沿着一块石头找一棵树
沿着一棵树找一阵风
沿着一阵风找一朵云
沿着一朵云找一片天空
沿着一片天空找一朵云
沿着一朵云找一阵风
沿着一阵风找一棵树
沿着一棵树找一块石头
沿着一块石头找一座桥
沿着一座桥找一条路






隔壁房间

左边住着架子鼓
每天晚上六点准时会开一场演凑会
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他们会把我当成草坪或是那棵樱桃树
右边住着一对古怪的老年夫妇
他们不会微笑
也不接受别人的微笑
仿佛他们对一切都怀有戒备之心
或是他们之前经受过什么令人难以想象的磨难
又仿佛这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而他们种植的山葡萄藤蔓
经常会沿着栅栏爬到我家这边

走失的人

在二十二章第139页出现的那个人
再也没有出现

他的手上还粘着新鲜的雨水
和一本没完成的书稿

他要去一个叫“幸福冰淇淋”的胡同
他上了一辆229路公共汽车

他从一个会场走失
被一大群人淹没了
像一滴雨回到一场雨
他只是喝醉酒走错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