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淮海路K11购物艺术中心
与画家对面而坐是不可能的。像画家一样
在一池睡莲的幽燃之前呆坐半天,
是不可能的。
为了不显得无礼和不懂装懂,
我通常选择一个小角度看画,
却时有惊奇——
时间像一层霾,但画还活着,有心跳,
和呼吸。紫藤在战栗,百子莲在摇曳,
鸢尾花在啜泣。
池水在幽暗中发出春天的气味,
仿佛每个人都有的某段记忆。
画家的身影,背对着我们——
“画家从不面对未来。
他的爱与佛性,只与他所面对的世界相印证,
而未来远不及他所面对的一切更具魔力?”
城市商业中庭的大蝴蝶
我在一个秋日遭遇的四只大蝴蝶
有着不锈钢冷峻的光芒。她们停留在
城市商业中庭的立体绿化带上,
展开的翅膀与城市欲望既对立
又对称。欲望向下,蝴蝶向上——
欲望从商业大楼溢出,蔓延到淮海中路;
而蝴蝶引翅欲飞,沿壁立的玻璃幕墙
把我的目光引向城市狭窄的碧霄——
这是城市并不多见的“碧霄”。
我发现了她们的镂空——幸亏她们镂空,
从楼顶跌下的光线才不至
砸碎中庭的玻璃顶棚和人们的脸庞。
我的想象也因此获得有限的浮力,
踏进电梯的肉身,也在摩肩接踵中
获得有限的平衡空隙:“在城市商业中庭的
四只镂空蝴蝶,就是四个不锈钢庄子么?”
淮海公园法桐下的片刻恍惚
城市中心。午后。突然回暖的暮秋气温
高耸法桐。落叶。水泥地上干燥的摩擦频仍
圆形木条椅。木然的老妇人
和朗声攀谈的老妇人。阳光在她们脸上
抹着并不均匀的色调,明暗的对比却又如此分明
落寞和绘声绘色的表情,各自生动莫测
十步之外黝黑的城雕,泛着铜色光泽的局部关节
和器官。秋色在它们身上并不稍作停留
跌跌宕宕流向街景。街景喧哗,似慢,而快——
片刻恍惚:湍急刹那凝固,喧哗刹那寂静
秋色在街对面的橱窗和玻璃幕墙里
复制叠印,陡然垂直而形成不可探索的景深
“城市之美如此耸峙,即使在热烈的阳光下也不可
轻易抵达,”飘过城市的诗人喃喃自语
“而挽臂的爱人发鬓,拂动着开阔悠远的田园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