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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念与缅怀――读陈超先生的三首诗
    • 作者:辛泊平 更新时间:2014-11-20 04:00:18 来源:东方文学网 【字号: 】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1534



    灵魂的声音


    ——读陈超《风车》




    在这个物质化的时代,谈论灵魂是奢侈的。在功利至上者那里,灵魂的有无尚且是一个问题,更何况那些在底层挣扎的沉默的大多数。然而,我们不能因为现实的尴尬便回避这个人类必须面对的问题。作为人类的守夜人,诗人陈超正视这个深层的生命追问,并做出了艺术的回答与希望。
    “冥界的冠冕。行走但无踪迹。”面对风车,那个老式的事物,我们也许会怀旧,会追忆,但或许也仅此而已。而诗人却赋予它一种生命的价值和意义,它是冠冕,虽然在冥界,虽然它行走无踪迹,但却确实存在于每个人的心灵。在某个时刻,它转动的风力会唤醒沉睡的灵魂。我惊叹于诗人的想象,在这里,一个冥界的冠冕,让一架风车成为一种高贵的符号,它不是权柄,但却有一种威仪;它不是刀剑,却有一种锋利。它的卓然独立,象征了人类对未知事物的敬畏,对精神力量的礼赞。
    当然,面对这个想象中的冠冕,并非所有人都会膜拜。正如当下,人们可以为了一个小小的局长、处长甚至科长折腰,也不会为一个远大的理想俯首。在世俗的权力面前,我们的脊梁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挑战。诗人对此是清楚的,所以,他才会有这样深切而沉重的疑问:“在冬夜,谁疼痛的把你仰望,/谁的泪水,像云阵中依稀的星光?”这是一个回应寥寥的叩问,但更是诗人的自我肯定:是诗人自己在仰望,在流泪,在疼痛。因为,他已经清楚生命的秘密和红尘的法则,走进上帝窄门的,注定是那些怀揣着信仰的少数人。
    “我看见逝者正找回还乡的草径,/诗篇过处,万籁都是悲响。”太阳之下无新事,这是古老的箴言。那些走窄门的少数人,他们是尘世的另类。他们的方向不是世人眼中的康庄大道,而是还乡的草径;所经之路,没有掌声和鲜花,没有人声鼎沸,而是万籁的悲响。但他们义无反顾,因为,面对看得见摸得着的诱惑,他们洁身自好;面对纷扰无序的蝇营狗苟,他们避而远之。肉体蒙尘,但他们的灵魂醒着,不妥协,不苟同,以“逝者”的决然,悲壮地捍卫着自身的纯净与灵魂的高度。
    自觉地担当“乌托邦最后的留守者”,甘愿在“天空的傻瓜方阵”中,让灵魂被风车的叶片刨得雪亮,这是一种姿态,更是一种信仰,是圣徒向灵魂归宿的洗礼。诗歌到这里,速度和激情并驾齐驱,再加上前面沉稳的蓄势,给读者造成一种强烈的情感冲击,让人泪涌,让人也产生献身的悲怆。
    但诗人并未因此而完成情感的一泻千里,而是及时平复自己翻腾的情绪,努力克制那种随时可能淹没理性的漩涡。他把眼光从灵魂的高蹈中收回,再次打量身边的世界。他看到坚持巷战的童子军,看到纯洁而又清凉的“禁欲的天空”,这些都是诗人生存困境的写照,是诗人审视世界、审视自我的文化背景,它们不是虚无,而是真切的存在。这种自觉的反观与写实,不仅仅是诗人对诗歌的节制,更是诗人为灵魂的高蹈和再次仰望埋下的伏笔。
    现实不堪,所以,诗人才会格外看重“一茎高标在引路”,格外珍视那在风中旋转的“冥界的冠冕”,才会为此而“眩晕”,而“离心”,而摔出体内的心脏。这种决然是对苟且人生的反叛,是对灵魂荒凉的回应。只有在这种意义上,诗人对世界的确认和对灵魂的坚守,才有了质询与捍卫的充分理由。
    “站在污染的海岸谁向你致敬?/波涛中沉没着家乡的谷仓。/暮色阴郁,风推乌云,来路苍茫,/谁,还在坚持听从你的呼唤:/在广阔的伤痛中拼命高蹈/在贫穷中感受狂飙的方向?”
    诗歌的最后一节,从语义上看,没有更多的意义延伸,而是是对第一节的呼应。至此,诗歌不仅仅完成了结构上的匀称,更重要的是,再度书写“暮色阴郁,风推乌云,来路苍茫,”的现实,书写精神高蹈的形象,更加凸显了那种“举世浑浊而我独清”的坐标意义与灵魂力量。 2014-11-13



    附:

    《风车》



    冥界的冠冕。行走但无踪迹。
    血液被狂风吹起,
    留下十字架的创伤。
    在冬夜,谁疼痛的把你仰望,
    谁的泪水,像云阵中依稀的星光?

    我看见逝者正找回还乡的草径,
    诗篇过处,万籁都是悲响。
    乌托邦最后的留守者,
    灰烬中旋转的毛瑟枪,
    走在天空的傻瓜方阵,噢风车
    谁的灵魂被你的叶片刨得雪亮?

    这疲倦的童子军在坚持巷战,
    禁欲的天空又纯洁又凄凉!
    瞧,一茎高标在引路……
    离心啊,眩晕啊,这摔出体外的心脏!

    站在污染的海岸谁向你致敬?
    波涛中沉没着家乡的谷仓。
    暮色阴郁,风推乌云,来路苍茫,
    谁,还在坚持听从你的呼唤:
    在广阔的伤痛中拼命高蹈
    在贫穷中感受狂飙的方向?




    隐忍的力量与光芒

    ——读陈超《秋日郊外散步》



    秋日,天高云淡,黄叶凋零,荒草凄凄,一阵紧过一阵的雁行,一声急过一声的虫鸣,秋天的骨骼一一呈现。这一切,对于芸芸众生来说是公平的,像太阳照好人也照恶人一样,秋天的风光也一样进入每一个人的眼睛。然而,并非每一个人都能从秋天的萧瑟中读到自然的宽厚,人生的悲伤,以及生命的沉潜。所以,一样的秋天,却又有千差万别的感怀。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同样是公平的,它指向更高意义上的灵魂,而不是浊重的物质。
    陈超先生的《秋日郊外散步》,我读了不知多少遍,从这首诗第一时间发表,到陈先生今年突然离世,我几乎每年秋天都会拿来读。每次读,都仿佛看到先生就在面前,那样宽厚地微笑着,那样从容地叙说着,对着渐次更迭的季节,对着纷扰的世事,也对我这个多年前的学生,一如最初见他的样子。在陈先生的笔下,秋天少了一些肃杀,而是多了一些细腻和柔软,多了一些善解人意的光芒,抚慰我们被生存擦出的伤口,照亮我们忙碌而又疲倦的中年光景。
    你瞧,“秋天深了”,黄昏来临,宽阔的河床上,诗人和妻子在郊外散步,眼见的是——“凤仙花和草钩子也发出干燥的金光/ 雾幔安详缭绕徐徐合上四野/大自然的筵宴依依惜别地收场” ,妻子刚刚洗过的秀发散开;听到的是——“孩子的病情好转”。多么安详,多么从容,没有一点“无边落木萧萧下”的萧瑟,没有一点“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的悲凉。在这种氛围中,日常需要承受的压力和焦虑都慢慢散去,诗人的“悒郁”也被镀亮,此情此景,唯有人生的欣慰与留恋。
    当然,这毕竟只是秋天一部分,是人生的一部分,它或许只是一瞬的印象,而非人生的常态。接下来,诗人为我们掀开被岁月遮蔽的秘密,或者说就是岁月本身——“西西,我们的心苍老的多么快,多么快/疲倦和岑寂道着珍重近年已频频叩访/ 十八年我们习惯了数不清的争辩与和解”。是啊,和时间赛跑,我们永远是落后者,因为时间的路线笔直,而我们不得不时时被世事打断,心纠结其中,怎能不老?诗人无比清楚这一个永远无法公正的比赛。但他不抱怨时间,只是感叹自身。我们的心老得那么快,这是人生的必然,但在老去的过程中,我们并不总是失去。我们有争吵,也有和解,争吵是因为自我的锋芒,和解是彼此的包容,所以,我们在失去的同时,也获得了对自我的确认和对差异的理解,获得了亲情上的融合,伦理上的稳固。正如诗人咏叹的:“有一道暗影就伴随一道光芒 ”。

    一个季节似乎不关生死,但在每个季节中生死都必将存在。这是所有人都绕不开的人生问题。但此时的诗人,他已经不在乎生死两隔的距离。所以,他看到昔日和爱人游泳后晾衣的地方已经成为农人夫妇的坟墓,他并没有凌然心惊,而是心怀坦然。因为,这就是世界,这就是生命的轮回。我们经过的坟墓原来可能是宫殿,此时我们散步的地方昔日也可能便是坟墓。没有什么可以沮丧的,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我们踩着先人的头顶忙碌或流连,后人也将一样踩着我们继续他们的生活。

    最后一节,诗人继续再回忆中深入。他看到相册中昔日的自己,昔日的爱情,在另一个世界里继续年轻,继续闪亮。在那个岁月无法擦去的天空里,生命永远有一种飞翔的姿态。它与红尘的浊重构成一种语义互文和精神对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独立,又不可分离。它们一同见证了生命鲜活的面容,一同镌刻了灵魂最终的痕迹。正因有这样的顿悟,所以诗人才会写出让人如此动容的诗句——“不容易的人生像河床荒凉又发热的沙土路/在上帝的疏忽里也有上帝的慈祥 ”。沙土路荒凉而又发热,人生何尝不是如此?生命的困境是上帝的疏忽,又何尝不是上帝的慈祥?只有经历,才能感受,只有感受,才能最终释怀;苦难也好,幸福也罢,都是经历,都是感受,也终将会坠入最后的时间,最后的消逝,最后的释怀。人生的轨迹,概莫能外。

    我不知道别人怎么认为,就我对陈超先生的了解,这应该是陈先生的代表作之一。这首诗没有《博物馆或火焰》博大,没有《风车》高蹈,没有《我看见转世的桃花五种》深沉,但它更为深切地打动了我。它有疼痛,但不锋利;有伤感,但不浓烈;有顿悟,但不说教。一切都是淡淡的,犹如秋天的芦苇慢慢变白,河水慢慢流淌。然而,正是这种表达上的隐忍与节制,与现实中诗人生存与精神的紧张构成一种巨大的张力,让人难以忘怀,让人悲不自禁。而这样处理紧张与舒缓、疼痛与节制的关系,也恰恰体现了陈先生对诗艺的一贯的打磨与尊重,体现了诗人的高贵与教养。 2014-11-14



    附:

    《秋日郊外散步》


    京深高速公路的护栏加深了草场
    暮色中我们散步在郊外干涸的河床
    你散开洗过的秀发
    谈起孩子病情好转
    夕阳闪烁的金点将我的悒郁镀亮

    秋天深了
    柳条转黄是那么匆忙
    凤仙花和草钩子也发出干燥的金光
    雾幔安详缭绕徐徐合上四野
    大自然的筵宴依依惜别地收场

    西西,我们的心苍老的多么快,多么快
    疲倦和岑寂道着珍重近年已频频叩访
    十八年我们习惯了数不清的争辩与和解
    是呵
    有一道暗影就伴随一道光芒

    你瞧,在离河岸二百米的棕色缓丘上
    乡村墓群又将一对对辛劳的农人夫妇合葬
    可就记得十年之前的夏日
    那儿曾是我们游泳后晾衣的地方

    携手漫游的青春已隔在岁月的那一旁
    翻开旧相册
    我们依旧结伴倚窗
    不容易的人生像河床荒凉又发热的沙土路
    在上帝的疏忽里也有上帝的慈祥





    诗人与词语

    ——读陈超的《终曲》



    《终曲》是陈超先生的中早期诗歌作品,它不是先生的代表作,但却表达了先生对写作与生命一贯的深度探寻。陈先生曾说先锋诗歌是“生命与语言的双重洞开”。所以,在他的诗歌中,语言的自觉与生命的自觉是互文共生的关系,而不是相互否定、相互抵消的关系。正如这首《终曲》。
    在诗人心中,诗人就是那些“在月光下浇灌花园的人”。在古典诗歌里,月光既是一种忧伤的氛围,也是一种情感的寄托。而且,这种认知源远流长,根深蒂固。在写作中,陈超没有以先锋的名义消解月光这个古老的隐喻。只是,诗人不仅沿用了月光打造气氛的功能,而且让月光进入生命,与诗人成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在这个语境下,月光下人也是人里的月光,他们共同承担了一项灵魂的使命——浇灌花园。正因如此,黑暗有了可寻可感核心。这个核心不是物质上的,而是灵魂层面的。正如荷尔德林所说,充满劳绩,人诗意地栖居于大地。此时,天地万物是和谐的一体,而核心处便是涌动的诗心与诗意。
    你瞧,在这种弥漫的诗意中,花园是落到地面的云色,果树是吹号天使的臂膊。一切都是生命的现实映照,它们以不同的方式和色彩,传递出生命的轨迹与律动。在诗人的心中,花园不是一个纯粹的场所,而是云色在大地上的投影,而果树则是指向美好的天使的臂膊。此情此景,不再有尘世的浊重,而是纯净柔美如童话,如仙境。诗人的想象丰富充盈,所以,才会有那样勃勃的生机。
    然而,这一切是那么短暂,那种梦幻般的和谐只是瞬间。诗人已经看到水渠之中闪动的泪光,那是一种深刻的自省。月光已经弹响终曲,瞬间的清澈,瞬间的永恒。因为,诗人清醒之处,也是尘世醒来之时。滚滚红尘,必将碾过清晨,流动的月光必将重新隐没在人世的喧哗。最后的劳动,也就是诗人的书写,和语言的荣光,将沉溺于“虚构”之中。这是一种隐喻。诗人与语言打开的同时,不仅仅会披上来自上帝的光芒,也必将遭遇尘世的洗礼与颠覆。
    “明天词语的花园将是悲风一片”,诗人洞悉尘世的法则。所以,尘世的失败也将是诗人词语世界的冠冕。置身于火灾之中,诗人为词语献身,为诗歌献身。殉道的荣光,让“失败的脸比灰烬还要纯净”。而这也正是诗人追求的结果。在这场持久的战斗中,诗人与他的诗歌语言将进入灵魂的战斗谱系,在另一条意义之路上,充当后人探索的精神坐标。
    这首短诗,构架上并不庞大,但它指涉了生命与语言的关系和宿命。诗人的胜利在词语,但词语并不能挽救蒙尘的生命。这是一种悖论,却又是诗人们必须面对的写作困境。语言的虚构永远只是一种预设,是一种灵魂向内的追问,而非向外的扩张。所以,它越是深入,诗人感受的疼痛也越深刻。诗人如是说。从某种意义上说,它为这个时代的诗人与语言做出了最准确的命名。 2014-11-17



    附:终曲


    陈超


    在月光下浇灌花园的人
    你竟夜的劳动使黑暗有了核心

    花园:落到地面的云色
    果树:吹号天使的臂膊

    但硕大的泪滴在水渠中反光
    月亮……正将终曲弹响

    最后的劳动在“虚构”中沉湎
    明天词语的花园将是悲风一片

    热爱诗歌的人置身在火灾中
    他失败的脸比灰烬还要纯净

    1987年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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