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有怀疑港剧拍摄水平者不计其数，大多数的观点认为电视剧乃通俗娱乐作品，没有上升到艺术鉴赏的层次，不应该给予过高的评价。针对这种极其不负责任的观点，现就《笑看风云》为例，专辟一章，讨论该剧的艺术手法及表达上的不同凡响之处。

一：对“家族剧”的传承和反叛
《笑看风云》通常都被媒体归入“家族剧”之列，与《大时代》，《天地男儿》，《大家族》等剧相提并论。但家族剧的构建方法通常是以有血缘关系的家族成员为中心，同与此家族有特殊裙带关系的另一个家族一起成为复线进行叙述。比如《大时代》以方、丁两家从友到敌为叙述主线；而《天地男儿》则以徐永邦的亲父叶家和养父徐家为主线推进故事情节。典型的家族剧一般人物间的关系紧密，除了亲属关系，就是有非同一般的恩怨关系，如丁氏父子与方氏父子两代人的仇恨，以及徐父之子家立与叶氏父子的恩怨纠葛。所以归结起来，“家族剧”有两个最显著的特征，一是一定要存在一个以上有血缘关系的族群，通常牵涉到两代，甚至三代人。二是家族与家族间一定要有恩怨爱恨的纠结，并以此作为推动情节构建内容的主要动力 。

我们若以此二特征为尺度来看《笑看风云》，便会发现该剧的基本结构确实包含有“家族剧”的因素，如黄天一家，包赞一家，潘仲一家，无不是牵涉到两代人的恩怨：黄天和潘仲是老友，潘仲和包赞是老友，黄天和包文龙又是十分贴心的忘年之交；而黄蕾、黄茵同包文龙、潘朗清的关系也十分微妙。但这三家的故事，却又是各家有各家的内容，镜头一切，就是在叙述完全不一样的情节。如果我们把这三家人分开来，也未尝没有可看的情节。黄天父女的亲情故事，包家两代人的奋斗历程，潘仲父子截然不同的人生以及潘朗清的罪恶发家史，无论哪家都可以独立成体，情节上也不至于有太多的缺失。所以，《笑看风云》里的“家族”结构是比较松散的，换句话说就是比较灵活机动，也许会造成情节不够扣人心弦的缺憾，但却有利于使故事内容尽可能大地铺展开来，扩张了叙述的空间，使得视角更加广阔，情节更为大气。

由此观之，《笑看风云》无疑是对“家族剧”基本模式的一次拓展，使得剧中的人物类型，阶层分布都前所未有的丰富生动，甚至可以说初具史诗的规模。如把“家族剧”和文学作品进行横向比较，那么《大时代》与《呼啸山庄》有异曲同工之妙，而《笑看风云》则几乎能与《基督山伯爵》，《悲惨世界》相媲美。这种大量采用“风俗化”描写和渲染的大手笔和大气魄，内容涉及香港社会的各个层面，人物设置也兼顾典型性和普遍性，使得黄天，包文龙，潘朗清这样典型人物的典型性格有极强的涵盖力，也非传统港剧可以匹敌。更难能可贵的是，该剧不仅仅以讲故事为目的，其本身就含有“寓言”的性质，重点目的是突出“笑看风云”之境界，一切情节都只是依托和手段，而非最终目标。这样做的好处便是能让观众不至于陷入情节的重重包围之中，始终保持清醒的头脑，以较客观的心态欣赏剧情，在动情的同时收获感悟，这才是经典的最高境界。

二：现实主义为经，浪忙主义为纬
不得不承认，虽然20世纪以后某某主义已经开始有泛滥成灾的倾向，但发端于19世纪的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这两种创作手法，却随着无数经典作品的反复实践而地被最广大人民群众所接受，经历时空的洗礼至今仍屹立不倒，极具生命力。电视剧作为大众文化当之无愧的代言人，也理所当然地以此作为最基本的创作手段运用在剧集中，包括《笑看风云》。

首先，剧集以中天主席黄天和皇家警察包文龙一天的寻常生活作为开篇，展现了香港精英阶级与草根阶级这两个不同阶层的人物真实寻常的生活场景，无论对于香港本土还是内地的观众都非常具有说服力。而剧集中随处可见的对于黄，包，潘三家寻常生活的描写也充满温馨感人的情愫。对于亲情，爱情，友情合乎人伦本真的诠释，如黄天对两个女儿溢于言表的疼爱，文龙和贞烈的爱情，黄天与潘仲，潘仲同包赞坚实深厚而又含蓄亲切的友情，无不充满生活中处处可见的寻常气息，真挚动人。这种对于人性真实性的恪守和尊重，体现了现实主义的最高理想。

其次，该剧也从不放弃对香港社会的各个方面进行全景式的观照，是对现实主义典型环境中典型人物的一次完美实践。几位主角与剧中构建的模拟香港社会一一对应，言之有据，使得剧中人物的形象十分丰满，富有审美的多重意义。而宏大的场面和富有节奏感的剧情，也使得该剧颇具历史的沉重感和力量感。扣人心弦的商战场面，平凡人家的日常生活。同样是做生意，黄天做的是几十亿的大生意，起起落落天差地别；而包家经营服装店，每个月恰好小康也十分自足。这种不同视角与切面的最终集合，有极强的囊括力，能把大多数人的生活模式和随之体现出来的人生价值观尽可能真实地展现在观众面前。

以现实主义为经，其意在揭示这种表现手法对于全剧构造的重要性，而以浪漫主义为纬，则是为了展现该剧在审美意义上的与众不同之处。这里有几处细节特别值得玩味，首先是黄天带伤挽留辞职员工这一段，试想跟踪他的20多岁年轻力壮的包文龙都累得挺不住连连打哈欠，而中年又有伤在身的黄天却能神情自若独自驾车（用那条受了伤的手臂），毫无疑问这样的情节有夸张的成分，带有些许英雄主义崇拜的倾向。接着是贞烈重伤进行手术，明明心跳停止，却因为窗外的风吹起夹在黄玫瑰中的祝福纸条而得以复活，这种带有神话色彩的处理方式很显然带有天命论的思想痕迹。最后是黄蕾远在加拿大却依然收到带着“人生无希望，但愿有情人”字样的港币，凭借货币流通的规则，这样的概率可谓是小之又小，几乎是不可能的。此处别有用心的情节设置，也渗透了某些宿命论的思想和笃信缘分的传统观念。

其实浪漫情节每部剧集都有，不足为奇，但为何有的情节让人觉得腻味，庸俗，不堪入目；而有的却让人心潮澎湃，回味无穷呢？如果我们单纯来看这些情节，其自身并无特别动人之处，但若把它放回剧中整合起来看，却会发觉他们的出现往往暗藏着一种观念，一些思想。黄天的英雄主义倾向，显然是为更好地塑造他的非凡人格服务，贞烈的复活则是为了证明爱的力量，而黄蕾收到意义重大的港币，更是把该剧多重线索的交替并行发挥到极致，并为结局留下足够人们回味的空白，留白手段可谓高明！

可见，无目的的浪漫主义即使泛滥成灾也只会让人避之不及，而有意识的浪漫主义则有画龙点睛之功效，不单推动情节发展，服务于主题思想，更能展现出一种美好的令人向往的审美情趣，提升整个剧集的艺术境界，其重要性可见一斑。
 
其实，无论是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都有其各自的短长之处，不能弃用，更不能滥用。《笑看风云》的高处就在于它能完美地利用这两种手段，经纬向接，织成一张无比精美的网，包裹住剧集的精髓，使其发出更加灿烂的光芒。

三：回环往复，一唱三叹的完美运用
回环往复，一唱三叹原是《诗经》中特有的写作手法，其目的是为了表达一种自然而然的情绪波动，渲染浓墨重彩的内心情感。现如今把这种手法转嫁运用到电视剧中，所要得到的目的也是相似的。在剧中，有两处情节着重使用了这种手法，即是在描绘两位女主角的死亡上。贞烈的病情反复多次，让观众的心悬而又放，最后的清醒却依然留不住生命的逝去，剧情的反复随之而来的情绪上的反复，让观众尝够了甜酸苦辣，最后却还是要面对无奈悲伤的结局，心中怎能不为之一恸，泣之怜之呢？而学华发病的反复无常，则更为磨人心志，摄像机对于医院里的同一条走廊不同光线角度的拍摄，让人几乎心力交瘁，虽然医生一度宣布癌细胞得到控制，但学华最后死在黄天怀里那凄美而哀婉的画面又让人惆怅不已，难以自拔。

无疑，对于主人公命运的处理上，编剧是持悲观态度的，但这种回环往复的表现手法则又表达了一种对于人生命的尊重和感慨，让情节的推进即合乎现实状况，又能最大限度地调动起观众的情绪，让人不得不随着情节发展越陷越深，情绪完全被故事发展所控制。这就相当于一次心理催眠，利用人类情感中最脆弱的根源——对于死亡的复杂心态，使观众在这种一唱三叹式的浓厚叙述中，陷入对于生命的思考和试探，从而进一步升华该剧主题。

可以说，作为一门综合艺术，电视剧是很幸运的，因为它有很多东西可以借鉴，转换；但也可以说是很不幸的，因为太多太杂的各种手段运用也会让剧集变得杂乱无章，华而不实。但《笑看风云》却是好的，好在它的聪明，懂得借鉴取舍，也好在它沉稳，懂得稳扎稳打，更好在它的深刻，懂得挖掘升华。当所有的艺术手法都能成功地被当作一个工具来熟练运用时，那么这个作品就成功了，因为它没有负累，没有拖沓，它是个干净利落而经营剔透的东西，就好比《笑看风云》。

思想特征：

每一个艺术作品在被创造的时候，都会面临同一个问题，就是作品的思想性。即使大俗的港剧亦然。当然，每一个作品对于思想性程度上的要求是不同的，有的希望观众产生共鸣，有的则希望引起反思。而《笑看风云》的成功之处，简单说来，在于能恰到好处地把握其思想性的梯度，让被呈现在每一个阶梯上的内容都能适度地反射其思想。年轻观众看第一遍，会深深感叹爱情的美好与忧伤，至少被文龙和贞烈的生死绝恋所打动；第二遍，亲情的魅力及黄天与学华含蓄而真挚的情感扑面而来；至于三遍四遍，每一遍都有不同的体验收获，每一次的观看经历也能随着观看者本身年龄阅历的增加而变得更加丰富，更令人难忘。

一部优秀的作品，在我看来，一定要有无限的可能性。就像源头活水一样，永远不会枯竭。所以，即使某种或某些思想在作品被创作之前就已经成型，那么在创作的过程中，也不应该被它所束缚，不然变成了主题先行，是个硬伤。一个作品，就和人一样，从孕育，出生，到成长，成熟，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有无尽的可变性；《笑看风云》作为一个团体创作的作品，从编到演，所经历的不是两三个人。所谓每个人的思想都有一定的连贯性，就像一张网一样，而创作者，不论是演员，编剧，还是导演，只要是优秀的，有思想的，都会有比常人更高的人格素养和艺术修为，于是，这张思想的网也变更密，更大，涵盖力更强。《笑看风云》最卓尔不凡之处，即在于它不但很巧妙地避免了主题先行的硬伤，且能最大限度地涵盖，包容每一位创作者的思想，这种集体智慧的结晶，是一张更密更大的网，它的张力和包容力是不可估量的！本章将从三个方面入手，试图用较为开阔的视野，避开局部，把握主干，解读《笑看风云》的思想特征。

一：浓厚的悲剧意识：

《笑看风云》是个悲剧，这谁都不能否认。单从结局来看，失落的爱情，永隔的伴侣，茫然的缘分，迷惘的前程。虽然一切仍然可以重新开始，可是黄天没有了公司，包家没有了房子，文龙没了贞烈，黄天没了学华，人生的艰难并不会止于剧集的结束。如果说曾经有过快乐和幸福，那么和漫长的人生比起来，这快乐和幸福真是有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笑看风云》中的消极因素是始终存在的，编者对于人生的不确定，对于生活的无把握，使之认为再美好的东西都会稍纵即逝，快乐总是短暂的，痛苦才是永无止境的。这是人类生存的母题之一，也是任何宗教哲学无法摆脱和否认的一种观点，希腊悲剧是这种人生命题最初也是最经典的诠释，其注释的关键词是：宿命。

在前一章的艺术特征中，笔者已经论及编者采用了很多浪漫主义的表现手法，其中就渗透了这种宿命论的观点，这对于本剧的主题思想有着极大的影响。我们很难否认，贞烈去世的确是因为她和文龙没有缘分，那个有缘分的黄蕾一直都在那里，即使文龙如何躲避，逃脱，也没办法摆脱命运对于他的戏弄和掌控。就因为编者相信宿命的强大和不可违，所以贞烈的死成了一曲凄美的挽歌；也因为编者认为人力在命运面前是无力的，所以直接把一种不甘而又无法抗争的情愫引向了悲观主义的思想。生命的逝去，爱情的哀婉让我们悲伤，而更大的悲伤在于我们无力扭转这种悲伤的局面，生死从来不归于人类掌控，于是所谓的悲观便几乎来自于对无法把握之生命的无奈，绝望。

《笑看风云》再一次告诉我们，我们能掌握的事情本就少得可怜，人类的终极形态无外乎是孤独，无奈和绝望。这也并不是剧中特有的价值体系，剧情的设置只是为了让观众再次正视这个问题，于是我们内心所有的澎湃，感伤，无奈，也就不再只是对《笑看风云》而言，而是对于我们的生活，我们的人生而言了。

二：经典的人生态度：

如果人的命运果真是不可超越的，那么人生活的意义何在呢？《笑看风云》其实给了一个很完美的答案。曾在网上看到有朋友询问，“笑看风云”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很想告诉她，风云就是每个人的命运，你一生所经历的世事坎坷，便是你的命运。而笑看则是一种态度，用这种态度来看你的命运，你便可以超越它。那么“笑看”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态度呢？片中有一个例子颇值得玩味：黄天算命，就要算到黑桃A，学华眼疾手快，给换成了红桃A。后来黄天对学华说：感谢你为我换了牌，我女儿回家来了。其实这张黑桃A真的被换掉了吗？没有，黄天仍然失去了中天，但因为这张牌，他得到了学华的爱情。同样的，学华知道自己得了癌症，在病房里算命，算出了一张黑桃A，黄天再次拿换牌的例子告诉她人定胜天，虽然学华最后还是去世了，但她一样得到了黄天的爱情。如果我们把这个例子中的黑桃A看作人不可战胜的悲剧命运，那是我们依然可以相信，人的一生中，总会出现一个为你换牌的人，无论是家人，爱人或是朋友，总有人会与你共同对抗宿命的残酷，即使红桃A只是个骗局，但蕴藏在这张牌里的感情，却是你可以得到的，实实在在的东西。

因为有感情，所以懂得了慈悲，懂得了宽容，懂得了放弃。于是黄天说：“我突然觉得这个游戏变得不好玩了，不值得我在玩。”杀戮名利没有感情，金钱财产亦没有感情，但若你懂得了感情，你会自然而然地丢开这些肮脏污秽的东西。黄天是个有气度的人，而他的气度，他的高尚的人格，他的广阔的胸襟，究竟来自哪里？是因为他懂得感情，感情和欲望不同，欲望的彼岸是自私的占为己有，而感情的彼岸则是宽恕和放手。人的欲望注定了自己总是会希望把什么都握在手中，爱情，事业统统归己所有，于是便是常人眼中的幸福；而懂得感情的人即使一无所有，仍然一生富足。没有了事业，兄弟仍在，没有了爱人，爱情仍在，够了。如果握紧双手，你将什么都握不住，但若摊开手掌，你拥有的是天地。能“笑看风云”的人，必是知道了解感情的人，因为这样的人才懂得放开一切，得到一切。突然记起那句写在纸钞上的话：“人生无希望，但愿有情人。”原来真意早在此等候……

三：深刻的现实意义：

“现实”可以说是《笑看风云》的标签，无论是艺术上还是思想上，“现实”都是不能绕过的。一部作品若要有一定的感化引导目的，那么无论他采用哪种叙述手法，最后都必须要回归现实，回归社会。《笑看风云》的起点并不高，平易近人的叙述方式，速度得当的情节设置，既避免了曲高和寡之嫌，又能最大限度地拉近与观众的距离，不同层次不同年龄的观众都能从中看到自己生活的世界。而《笑看风云》在思想上的拔高，主要是通过对一些关键情节作戏剧性的转变来完成的,这样做既能让观众被情节的发展深深吸引，亦能从艺术冲突中汲取深刻的社会意义，丰富其思想深刻性，而最终的效果则是做到了情节与思想最大限度地融合在一起，情节动人却不沦于流俗，思想性强却不让人难以接受。事实上，如果善于思考联想，我们很容易将故事内容和日常生活中很多事情联系起来，小到租房子收房租，找工作丢工作，大到破产坐牢生离死别，一副模拟逼真的生活画卷，就在其中。

而所谓深层次的东西，比如上文所分析的世界观人生观的诸多问题，若要付诸实践，亦要回归生活。而剧中人物也一直在演示给我们看，何谓“笑看风云”，如何“笑看风云”，“笑看风云”的结果是什么，不“笑看风云”的下场是什么。所有问题在剧中早已给予解答，关键只在于观众能领悟多少，戏剧多少。事实上，我们接触过的很多作品，或者旨在提出问题，或者旨在引发问题，亦或者旨在解决问题。而《笑看风云》则从引发，提出，到解决一手包办，40集的内容不多不少地全方位诠释了“笑看风云”，所有的问题，取材统统来源于生活，没有说教，没有意识形态的束缚，也没有低级情趣的煽情，干净利落，晶莹剔透。好的作品总是很干净，很简洁的，很朴实的。删繁就简，为生活服务是所有文学艺术作品最优良的品质，毫无疑问，《笑看风云》具备这样的品质。

最后的独白：

想了很久，《笑看风云》写到这里，是到了该做个了断的时候了。曾有过N种美妙的想法来为这篇长文做结语，抒情的，煽情的，滥情的……总之是要大书特书我对这个作品的热爱之情，仿佛要把脑里每一个细胞和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用尽，闹得天翻地覆的才肯干休，何苦？情到浓时，不抒也罢，有些东西是要用一生去理解的，很多时候，你也只能这样对着他，相顾无言，沉默不语。

对于《笑看风云》，我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该做的事也都做完了。在它陪伴着我的近10年的岁月里，我无时无刻不在希望自己可以真正了解它，了解他带给我的震撼，带给我的思索。我曾经是不服气的，为什么一部普通的港剧可以这样迅速地让我在第一时间内为之疯狂，因为好胜，所以不希望被征服，到了最后，几番抗争之下我只是感到从未有过的势单力薄。它好好的一直待在那里，待在两张薄薄的光碟里，而我呢？嬉笑怒骂都要顾着他，问着他，顺着他，把他拿出来翻来覆去得看，看坏了一套再买一套。受了挫折念“笑看风云”的次数绝对胜过“哈利路亚”；和男朋友吵架了想想贞烈马上掉转身跑回去“厚颜无耻”地求和；上街被人踩了一跤，刚要骂句“他妈的”，想到黄天乖乖收了口；挂课挂得灰头土脸，想想文龙还坐过牢呢，于是继续不思进取……怎么说呢，很多事情都是注定的，你注定被它套牢，很不情愿地生活在它的阴影底下，然后你还必须时刻提防着看到黄天的脸，因为你的心脏有问题……

很多人问我，为什么要把那么多时间精力花在写《笑看风云》上，如果选择更有深度或者更有群众基础的题材，可能得到更高的关注度。我对他们说，我这辈子欠这部剧的，还不清它要跟着我一生一世的！其实我想说的是：因为喜欢，因为欣赏，所以要尽心尽力，全心全意。我还真不怕它跟我一辈子，虽然我时常因为它心脏难受，神志不清，失去对正常男人的判断力，并且对不完美的东西一概嗤之以鼻，但它依然为我解决了人生路上的诸多难事。下面把我对于《笑看风云》中的一些零散看法，前面章节中没有提到的部分，写在下面，做个补充。

首先，是对于黄天之气度，胸襟何以如此之宽广的一些解释。其实，所谓胸襟宽广，就是想得开看得开，不随便和人计较，为人和气。要做到这些，说难不难，不过现在很多人觉得很难，那就是要忍耐。忍耐这个东西，和学识能力涵养家教都无关，它是一种自觉的认识，你自己知道你的忍耐所能换来的东西，所得到的东西，权衡之后作出有意识的行为，这才是忍的真意。不明就里的忍气吞声，那是傻，是窝囊，不是宽容，更不是忍耐。忍者仁也，要做好人，必须学会忍耐。即使我们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天性纯良，没有害人之心，若不懂得忍耐，即使你再善良，亦会伤害到别人，也就不是真正的好人了。总之，做好人是很难的，但做到了是非常有成就感的，这是黄天告诉我的。

其次，很多人问我，现实生活中有没有黄天这样的人存在呢？他太完美了！完美到让人怀疑他存在的合理性。我的观点是，黄天是可以在现实中存在的，因为黄天并不完美。如果你觉得他完美，那是他蒙蔽了你，其实他有很多缺点错误的。比如他不关心家庭，导致妻子直接辟腿跟了个混账，离婚后那么多年大女儿也不管，小女儿干脆丢到外国去读书，即使后来他补救了，得到了宽恕，也不能弥补他早年犯下的错误吧？还有，他太过自高自大，觉得就因为他是好人所以所有人都会被他感化，以至于拿录音带和丁进交换时太过轻敌最后全盘皆输。你觉得他那是善良？错！那是他在商场上混得太好得意了太久忘了无奸不商的道理，他输，谁不为他不值？他自己也有原因，因为他钱太多以至于实在太不像个商人！凡举过这些例子，你还觉得他完美？黄天不完美，但不完美的人并不一定就不伟大。黄天之所以伟大，是因为他能让你不由自主地原谅他犯下的所有错误，于是他的过失，他的缺陷，在你的眼里，也便不再是缺陷是错误了。这一手绝对比完美更可怕，简直是乾坤大挪移！反正他干了什么你都会为他辩护，心甘情愿地被他骗得团团转，这太可怕了！而他之所以那么伟大，用《周易》中的一句话说，叫做：“天行健，男儿当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因为自强，因为厚德，天地都帮他的忙，黄天做到了自强，做到了厚德，谁会觉得他是错的呢？即使错也变成对的了，这人真不容易……

最后，有人问：“人真的能笑看风云吗？”这话乃是天问！就让回荡在天地间的回声来回答你吧……其实没有人能做到“笑看风云”的，就像没有人能做到老庄所提倡的“无所待”的境界一样。人毕竟是人，有七情六欲，有喜怒哀乐。“笑看风云”是值得追求的，因为他能让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不至于那么痛苦，但人终是要有痛苦的，痛苦也是人活着的一种价值。相通了这一点，其实也就是“笑看风云”了一回了。不得不承认，虽然是香港人拍的片子，但片中的核心思想却是十分传统十分经典的，同样沉淀着五千年文明的不朽灵魂，很值得一赞！

文章写到这里，很遗憾地发觉我的文字中既没有抒情，也没有煽情，想是评论文章写得太多，没有抒情的能力了，残废了，很郁闷……想起刚看过的一首古诗，是春秋时期的楚地王子在越地泛舟有湖，打浆的越女爱慕他，用越国语言唱了一首歌：“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兮，心悦君兮君不知。”很喜欢最后一句，心悦君兮君不知……这么多年，君心确是不知的……吟一首诗，算是抒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