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

雨很粗心，擦伤玻璃的那只鸟更加潦草
指尖结满雨粒。时间的创伤
如孤独的暗礁，蔓延到垂落的地界

月亮蘸着夜色刷牙。阴云是黑色的泡沫
虫子用尖叫分割雨留给大地的遗产

窗子不停地萎缩。而废墟膨胀
收敛爱，让所有的毛发成为抽打幻觉的鞭子

鸟惶恐掠过，秋风灌满她的身子
石头死去活来，背上驮着这个季节的冤魂
雨滴穿透了手掌，砸出冷峻的回音

日出

黑色的云朵，黑色的水花
以排山倒海的阵势，镇压住睡梦中的楼阁

渐渐融化，反串。轻柔似少女的手
如果承认功亏一篑
那么就是一道光，打开了死亡的缺口

一念之差。天空开始涂胭脂抹粉
火焰在疼痛中燃烧。羊水蒸发

惊喜犹如显出雏形的残局，思念还没越过分界线
你在一个红色的通道里张灯结彩
跳跃，翻出旧账，唤醒湿漉漉的羽翼

被软禁了一夜的母体，上升，上升
高过仰望的高度，让大地静静地受孕

走出阵痛

树木用一段往事，在枝杈搭建废墟
而骨骼中尚存一滴血的温度

我的体内，保留着烂尾工程
风吹日晒，宗教的教义衣衫褴褛
像挥刀的雨，在水泥地面上
将发光的灵魂肢解

果实站在叶子的边缘，跋前疐后
不像蚂蚁：路在自由的罅隙尽情挥洒

那只老虎，始终在偷窥堆积如山的报表
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无产者

呆坐在废墟前，用悲悯
填满四四方方的空洞。日子
在手术后走出阵痛，无债一身轻

悬在夜空的灯

摸黑，摸到悬在夜空的灯
树是长在泥土里的灯芯
涂满红磷的手指，追逐夜的锁骨

当思念来袭，牢狱的门紧锁
发丝中有松绑的响动，铁链逶迤而走

头颅张扬而思想煞白。推开波澜
背着影子，成为乌合之众

神与繁茂的肉体，仅有一墙之隔
堆砌的美学，掌控风寒的走向
秋天燃尽。灰烬很轻。灯注定孤注一掷

多年以来，我上窜下跳
一直活在灯芯里，不甘于
呐喊的水分，被一点点搜刮殆尽

枯萎

夜在流动。月光走近身体，跫音清凉
琴键生长在阳台上，黑白相间

跃跃欲试。沉默打开的通道，被窗帘遮蔽
蟋蟀带走了画框，在暗地里搬弄是非

锈渍，在手背上缝缝补补，血丝
坦白眼下的萎缩，思想的纽扣或门铃

树叶黄，音量卑微，罪恶被灯光蒙蔽
掩人耳目的负心汉子，灰色的步态

赞美拐弯，下榻，沦为家庭暴力
征收花朵的人转手将欢笑卖个好价钱



寻找出路


他提着灯笼，为黑暗寻找出路
夜空拔高，抻出的叶子是发光的肉芽

他攥紧锋刃，雕刻犀利的证词
灵魂倒挂在屋檐下，像蝙蝠

时间里的沟壑，开辟成自由的象征
躲避光。影子匍匐。他满身锈迹

火焰跟随在缺席的黑暗后面
毋宁说，他提着一团黑暗，盲目

翅膀分居，另一半的自己在嗞嗞燃烧
飞溅的火星粗砺。点燃黑暗的结果

两条路不期而遇时，双膝跪地
扯不开的死结，被奉为生存的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