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的恐惧
浩瀚的大海 也会有暂时的绝望
那些在黎明前游出的鱼群
现在还没有回来
天空有些昏暗 一些油渍和
新鲜的鱼饵 迷住了大海的眼睛
还有多少暗流
在水下制造恐慌 投放阴谋
曾经无忧无虑的鱼 在网中挣扎
脸上挂满了忧伤 有些比
忧伤还重东西 浮在水面上
是谁在舍命打捞这些 前世的孽障
天 慢慢黑下来了
失去了与生俱来的腥气 和盐分
大海的味道 越来越寡淡
而在地球的另一面
大批填海造地的主张 和材料
正乘着夜色 抵达海边
大海依然辽阔
辽阔的让人看不淸楚
一只海鸥的哭泣
花开
一些隐秘地风景 沿着四季 姓氏
家乡的山川 河流 和手势
寻找生命出口 让痛苦和欢笑
在一片荊棘丛生的叶子上
蚂蚁奔跑的旅途上和
我宿命地掌纹里 悄悄绽放
有细小的声音在轻轻摇晃
白天或夜晚
生长的季节 沉寂而漫长
固守内心寂寞 信仰 锋芒和
微弱的烛光 聆听尘世多变方言
悄悄地发芽 生长 开花
完成生命轮回 不一定能结果
一只白蝴蝶飞过来 像一道闪电
它是谁的前世 落在夏日正午
阳台上一朵月季探出头来
红着脸 把内心深处隐私之门
轻轻打开 又迅即覆盖
谁能知道呢 花开的声音
让一个男人终生失眠
溜鸟
一只画眉 飞进我平淡的生活
它的眼睛里 装满了森林的忧伤
多么年轻的生命 钻进了宿命的笼子
看来它今生再也飞不高了
就像我 站在别人的屋檐下
不得不收拢翅膀
我每天都提着它出去 教它
辨别昆虫 树叶和 不同的脸色
教它认识农药 猎枪和陷井 辩认北方
或者坐下来与它交流 我说人话
它说鸟语 这样的场景
常常让我感到沮丧 无奈
当有一天 我学会了鸟语
它却说出了 人话
所爱
当冬天来临 我的爱落满了雪花
骨头正在结冰 我不明白
人过中年 我究竟丢失了什么
曾经辽阔的爱 就像秋天树上的叶子
一片一片被风吹远 或坠入尘埃
悄无声息
我曾经看到 一棵挣扎在冬天的老树
抱紧最后一片叶子取暖
一只母雁把草窝让给孩子
最后把自己冻死
我还看见那些失去家园的蚂蚁
在秋风中瑟瑟发抖
我的爱越来越小 历经风雨吹打
骨头里的盐分 钙质和水
已所剩无几 我现在把三分之一的爱
留给亲人和血缘 其余的部分
我捐给悲悯 同情和泪水
最后无疾而终
求佛
求佛的人 正走在去西天的路上
天空跑过的乌云和叶子 行迹可疑
在大昭寺前 那些匍伏的天路
狭窄 弯曲 若隐若现
一群在黎明前赶路的夜鸟
被偷窥 一脸土灰
头颅低垂的人 怀里大多揣着
阴谋 他们像一群蚂蚁
经常侧身 躲过世俗的追杀
而卑微的信仰往往在西方
那些乌鸦 和妖孽被伏获后
从此患上了忧郁症
在众生喧哗声中 我只能认命
我只把善良 怜悯和宽容存放心中
或挂在十字路口 照亮他人
也普渡自己
我知道 佛只能装在心里
善不能说出来
老巷
像一条绽开的麻绳 伸出去
又收回来 我每天牵着它去谋生
好似一切皆在掌控之中
有生命的 无生命的尘埃
巷内终年刮过的风 不属于我
那些往来倾斜的脚印
也不属于我
像谁的参照物 白天或黑夜 它在那里
刮风或下雨 它就在那里
有些出去的人 把小巷跑丢了
吹埙的人在给谁招魂
即使在夜晚 我也能沿着它
走到外面大街上 也有一部分人
能沿着它 在石墙上找到我的影子
奈何 它还是老了
影子
它总是跟着我 我有多高
它就有多高 有时跟在我身后
有时又跑到我前边
像一只狗 晚上
它会借着灯光
站在墙上 看我
我行走的时候 它也行走
我站住它也站住
我吃饭 思考和做爰的时候
它就站在一旁 模仿我
当我奔跑
它的速度比我还快
我被风掀倒在地的时候
它却躲了起来
上帝呀 你听我的哭声
多么孤独
叶子
年轻的时侯 像一片叶子
常年追着风奔跑
人过中年 衣服被风掠走
谁的嗓子哭哑了
一棵寂寞的树 站在旷野里
望 叶子飞到哪里去了
终年经受江湖上 风雨吹打
身上的纹理越来越模糊
离开了方言 和母语的滋养
我成了一只断线的风筝
一场又一场沙尘暴扑过来
屏蔽了回家的路
一片身世卑微的叶子
为了生计 离开了亲爱的树
一棵树离开了根
只能来世在地下重逄
谁还在轻轻敲打
那些天籁一样的瓷器声
一枚硬币
从主人的皮夹里跑出来
落在地上 它的生命贬值了
过往的行人 肯定踩疼了它
他们都不知道 自己正踩在一个国家身上
没有谁愿意放下矜持
去拾起一位过气元首的头像
而硬币的另一面江山
已被泥土拿去 复制出大额的纸钞
一枚硬币坠落尘埃的时候
我感到世界揺晃了一下
一棵草爬上了人行道
某天 一棵草忽然有了去人间
看看的想法 它乘着夜色穿过隔离带
红绿灯 和黄色虚线
爬上了人行道 有脚步声从它头顶
身上跨过 急促 慌乱
巨大的恐惧压过来
一些垃圾丢在它的身上还有
那些来历不明的排泄物
小狗 小猫的粪便 啤酒瓶
汽车尾气一齐扑过来
头顶的天空有些昏暗
一棵草最终死于好奇
有什么了不起 人类的脚印
也不见得多么干净
给我一把钥匙
请你给我一把钥匙
让我打开那把生锈的锁
从后门逃脱 那些尘世里的
追杀 整日如影随形
请赐给我一块处女之地
让我干干净净地上路
在这个世上 我只求温饱
亲情 公平和尊严
如果可能的话 再有一间小屋
恰好盛放爱 可是
这些梦想都变成了肥皂泡
被一阵风给吹散了
现在 我只希望有一场雪
织成白色的毯子 盖在我身上
灯光
草木也会有细小的信仰 它们终生都在努力
把一盏微弱的灯光 举过头顶
给后人领路 它们死了一茬 又发一茬
最后只剩下骨头 活在世上
那些陷入江湖 下落不明的人
带走了多少温暖 和黑暗
我看到一群蚂蚁 从星光下背来相似的骨头
堆放在一起 让他们用磷光取暖
在黑暗的尽头 我有些畏惧
我的畏惧离地三尺 大地苍茫
有一条暗河汹涌着金银 照亮了什么
那些动物和植物 都在用暗恋
传递春天的鸟鸣和 细小的祈祷
多像阴魂不散的魔咒 我想
既便有一天我的灯灭了 我也要
变为一节炭 或一棵油松
变成一只鸟 我也要继续飞翔 歌唱
或者哭泣 变成一朵野花
我也要努力在大地上生长 开花
给这个世界留下气味 颜色和
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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