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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树声:夏夜纳凉
    • 作者:宋树声 更新时间:2014-08-07 04:08:50 来源:东方文学网 【字号: 】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754



    盛夏的夜晚,只要不下雨,不管是明月高照还是“月黑头”天,南场园里的人早就积三聚五,有坐马扎的、蒲团的,有铺草苫、蓑衣甚至立马就躺上的,摇着蒲扇或抽着烟,数着星星或哼着小曲、拉着大呱儿,任其一天的疲劳烦躁,来到这里都会一扫而光,这是村上人一年中少有的惬意时刻,也是俺村的特有景观。
    说纳凉也许是主要的,但并不太确切,因为大伙来这里,确实不只纳凉,而是以纳凉为条件和契机,主要与邻舍、乡亲聚一聚,聊一聊。平时虽在生产、生活中不断接触而见面,可总是只言片语地就事说事,没多时间攀谈,而且见面者也不普及,借晚间纳凉畅聊,就不同了。你看吧:就像商业恰谈生意那样,场园就是大厅,月亮繁星就是照明灯。来的人这里一堆,那里一伙,促膝坐马扎或席地而坐,亦即柔软沙发,凉风徐徐再伴以蒲扇,足以赛过风扇和空调,还可驱防蚊子偷袭。时间充分,环境幽雅,吸着“东岳”泰山烟。内容海阔天空:庄稼长势啦,化肥种子啦,物价行情啦,问候慰问啦,社会新闻啦。甭管肚子里攒了多少没机会说的话,都可以在这里尽情地倾吐。无意中陶冶了情趣,加深了感情,融洽了关系,互通了信息。别说一个夏天,只纳凉几夜,就会有情畅气舒之感, 这些是说的家户的“法人”代表——男主人公的情景。

    青年小伙子们也在这里纳凉,但“纳凉”的内容,则是打闹、喊唱爱情通俗歌曲和争议最时髦的话题,还常向老人们逗上件酸溜溜的黄色新闻,惹起一阵哄笑。

    孩子们除小不点儿的疯了似的在周围追逐嬉闹,大些的喜欢摸黑听故事。早退休的老陈老师,去年讲的《聊斋》,今年开始讲《水浒》,孩子们时而欢呼喝彩,时而惊恐乱喊。散场时,却齐声喊着“且—听—下—回—分—解”,纷纷跑回家。

    姑娘小媳妇们,也是乘黄昏时分,结伴去家西水库放水的渠道上,先是哄吓青蛙跳水,后再坐在渠边石上,将脚泡在水里,拍打水面闹玩,有时商量好,带毛巾、香皂,在这里洗头发,她们尖声尖气的嬉笑声,时常回响在渠道夜空......

    中老年家妇们,都是在离家不远的街口通风处,各人坐个板凳,拿把沿着布边的破旧蒲扇,好的别人拿走了,趁黑夜无避讳地袒开衣襟,赤脚挽裤,多裸露出些皮肉,尽情地散放那锅台旁的劳累,承纳溜墙根刮来的凉风,她们也称是“神仙过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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