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批评与人的灵魂有关,它作为助力于文学发展的话语,不单要时时置身于文学现场,而且要以抵达人的内心为重要指归。
我们所迎来的文艺发展的最好时期之一,同样也是当代文学批评最好的时期之一。文学批评作为我国文艺迎接更大兴盛繁荣的有机组成部分,一如既往地对文学创作产生着积极影响,已无可辩驳地成为当代文学经典化的必要基础与前提,在众声喧哗与接受者分众分层的大背景下,无论是读者、作家或者出版方,无论是大众媒体、新兴媒体,都对文学批评怀有期待与需求,全社会迫切需要文学批评能够发挥应有效应,对公众的精神生活产生深刻触动与积极影响。
分众是与大众相对而言的,分众时代与大众时代相对应,指的是公众的观念、思想各有各的不同,不再受总体舆论影响的时代。在所谓“分众时代”,接受者、消费者行为的特征是具有鲜明而高度的主动性、选择性、互动性。这种趋势是显然的。分众所必然带来的文化上、社会心理上的诸多新情况、新问题,对文学理论研究与批评形成了新的考验。与上个世纪80年代相比,文学理论批评面临的形势和局面无疑要复杂得多。随着国民教育普及,国民整体素质的提高,以及网络普及、文化传播提速,写作人群扩大,人们的文学鉴赏水准普遍提高,文学在社会生活中的地位、角色发生了深刻变化,一方面普通读者参与文学生活与文学评判的热情越来越高,另一方面挑战批评家的热情有所增长,大家热切希望与评论家交流、对话,对批评家有新的要求。而广大作家作为有专业素养的内行人,对批评家的艺术眼光、评判尺度、价值取向,同样提出了很高要求,一些作家对评论漠视、冷淡,甚至不信任、不在意,也在客观上对评论家形成了压力。学术界希望文学批评更具学术含量,在学术规范上能够开新风,对学术建设有所推进,这些要求值得关注。而大众媒体作为社会舆论活跃的一端,也希望文学评论能够积极回应社会关切,辐射文学作为思想前沿的力量,因此,文学批评担负的任务、回应的关切增加,文学批评家不单面对作品、面对作家,还要更多地面对社会、面对需求日益提高、日益不同的公众,有着多重的精神焦虑是自然的。
事实已经反复证明,文学批评需要开动脑筋,需要为抵达文学现场、走进人的内心倾心尽力。比如,在作品研讨这个环节上,要力求讲真话、讲实在话、讲有利于作家创作的话,真的开一些没有作者、没有出版商、没有有关“领导”在场的作品研讨会,有一说一,有好说好,有毛病就毫不留情地指出来,敢于亮剑,敢于把批评意见公开在媒体上,也许这样才能真正对作家有触动、对创作有帮助。再如,让文学批评走进校园,走近青年学子,可不可以更多地发挥广播电视、互联网在文学批评方面的作用,在广播媒体、互联网上,开展文学批评?还有文学批评要有学术含量,要有专业品格,同时也要有大众情怀,有对可读性的强烈追求。
在分众分层的现实氛围中,任何事情都没有铁板一块的一致、一体,就文学批评而言,振臂一呼、一统天下的文学批评早已不复存在,人群、媒体、界别均使批评呈现出不同的面貌、风格。人们习惯上把当今的批评分为学院批评、媒体批评等,适应时代的新变化与新要求,在理论建设、精神资源积累,以及在语言表达等方面,要有新的应对。比如,我们本来有着丰富的文学批评资源与遗产,我们的文学批评不用过于迷恋外国人的理论,要紧的是我们要尽快建立自己的学术话语体系,建立自己的学术价值评判体系,深入挖掘自己的理论资源,避免过于迷信外国人的理论及阐述,避免随便把外国人的理论著作视为至宝,拼命往中国当代文学上套,我们必须具备对理论的辨别与消化能力。毕竟,我们生活在中国的传统中,我们需要从作品入手,从对作品的具体、细微的感觉出发,不能将作品沦为外国理论的奴隶,或者某些学术规范的试验品。
说到底,批评是批评家的事业,要充分发挥批评家的主观能动性,美国文学批评家J·希尔斯·米勒曾经说过:“文学批评家,像小说家或诗人一样,也是在进行着他自己的灵魂探险,虽然这种灵魂探险采取的是隐秘的或间接的形式。”这就是说,批评真正需要的是一个人的精神投入和灵魂付出,要以追求真理的心态、勘测文学世界真相的虔诚,忘我地深入文学的前沿,认真感知、触摸当代作家的精神世界,感性地、智性地容纳、分析当今日益变化的文学,为文学的生长鼓掌、助力、开路。而在批评的表达上,米勒所强调的隐秘与间接,我想,主要是指要曲尽我们的智慧,以自己的灵魂实现与灵魂的对话吧,文学批评首先是文学的,是心与心的沟通,是精神与精神的对话,要充分注重精神世界的提升,讲究言之有物、率真率意,以美好的文字,让评论更好地到达文学的现场,抵达人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