亿万年高压的沉默
从喑哑里熬炼出光
放逐自己到那么高寒的地方
只带走自己的裸体
你拥有的空旷
比你入住前更加空旷
引力的撞击
生成沦陷的心窝
失眠的人在醒着做梦
你在你的梦里醒着




《路》


嘴巴都往高处生长
它把自己安放在喑哑的低处
肉磨损完了
就拿出坎坷的骨头
你的跌倒喊出了痛
它金属般的骨缝微微动了动
从来不会出声
比金子的延展性好
任千锤万击它不会变薄
四季的霜风苍白了它的老脸
它及时转移了鲜血和心跳
当有了难以负重的脏与黑
它用清冷的月光漂白身子

鲜花嫩叶在青春里舞蹈
它站在深秋里敞开着怀抱
你匆匆地跑远了
影子被它一一珍藏
等着有人多年之后来认领
你在它胸前嚎啕大哭
你没注意到
它的柔肠在风里飘
当大雨从天上来相会
它才奢侈地恸一场

它愿意走向自己的尽头
那里人迹罕至
在最深的深夜
它从自己体内出走
走向长满荒蒿和磷火的荒野
它被自己绊倒
听到奇异的声音仿佛是呼唤
当空旷和广漠过于辽阔
它转过身
趁夜之宁寂返回自己

当它被碾碎
终于被废弃
来接它回家的
是芳香不锈的野草虫唱和
亘古呼啸的苍茫大风




《蜻蜓》


至少有几十只蜻蜓
在窗外的晴空里飞
密密麻麻的透明翅膀
溅起阳光的朵朵浪花
这是难得一见的美景

我喊女儿快来看
当她确认不是我抓到了蜻蜓
唉了一声
转身就走了

其实
就在一分钟前
我曾经闪念
把客厅的纱窗打开
想让蜻蜓飞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