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设为首页
用户名: 密码:
  • 网站首页
  • 文化中国
  • 诗歌高地
  • 小说• 散文
  • 理论在场
  • 主编评诗
  • 图书出版
  • 字画收藏
  • • 中国东方作家创作中心
  • 联系我们
  • 您的位置:首页 >> 小说• 散文 >>  散文• 随笔 >> 李万华:时光的痕迹
    李万华:时光的痕迹
    • 作者:李万华 更新时间:2014-07-14 04:02:45 来源:东方文学网 【字号: 】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775

      时间是跳跃着前进的,仿佛一只丛林深处的兔子。我这样想着,靠窗坐下,塞上耳机。这是北京409路公交车,它的终点站是阜成门内大街,那里有鲁迅故居,有鲁迅亲植的白丁香和亲手挖凿的水井。耳机里传出的是贝多芬最后一首大提琴奏鸣曲《D大调第五号大提琴奏鸣曲》。我知道,继续往下听,作品将依次是大提琴奏鸣曲第四号、第三号、第二号和第一号。当初是按照这5首曲子创作的先后顺序下载的,但每次听它们,还是喜欢从后面往前听。
      读一本书喜欢从后面翻开,抄笔记,从后往前。有一次,我甚至试图将一篇文章从结尾写向开头,是否成功,已忘记。或许这是一种恶习吧,但已经习惯,便也听之任之。我们面对的,如果既定的程式千篇一律,也会厌倦,然而逆转之后,套路依旧。电影《返老还童》中,一出生便已是87岁高龄的本杰明,随着时光转换,依次度过他的中年、青年,后来还原成为娇弱的婴儿,与之同时的黛西,则慢慢长大,最终衰老。他们试图相伴,然而生命的模式截然不同。如此,在某个未来,如果前一种模式成为一种必然,并将后一种模式取代,这程式还有什么好奇之处。
      贝多芬的这5首大提琴奏鸣曲分别创作于1796年、1808年和1815年,刚好处于他艺术创作生涯的早中晚三个阶段,创作的时间跨度足够明显。这其间,年轻的贝多芬应该像任何一个年轻人那样,经历了该经历的事情,但同时也经历了别人不曾经历的事情。那会是什么样的事情呢,文字的记录总是过于粗疏:“耳朵日夜作响,内脏也受着剧烈的痛楚折磨。听觉越来越衰退,在好几年中,他瞒着家人,连对最亲爱的朋友们也不说。他避免与人见面,使他的残废不致被人发现,他独自守着这可怕的秘密。但到1801年,他不再缄默了。”然而简单的文字记录,怎能将一个漫长的过程逐一呈现?一场革命发生了,一些音乐语言开始注意技巧,往大处说,是这样具有威严气氛,然而一个人走过的四季,波恩小巷,或者令人向往的维也纳,晨曦和薄暮,听力衰退导致的性格变化,资助者去世,从音乐会退出的不得已……无法具体到细节的过程,无法再次听到的风或者雨,一些醒来即刻忘却的梦,一个人一生中该经历的细微部分,一直改变着一个人。
      我似乎只能想象到这个程度了,关于一个人曾经的存在,如果再往细处,说不定会成为杜撰。此时正是4月末,杨花迷离,雾霾后的阳光有些明净,似乎不真实。槐树将形状不一的大团阴影铺到人行道和白色围栏上,细看去,不是斑驳的树荫在摇曳,而是地面和栏杆在轻微晃动。蔷薇从围栏中探出花朵来,月季也是,玫红、浅黄、莹白。以前,我总是分不清月季和蔷薇,也许是因为在青藏高原,只能看到月季的缘故。
      行人下去,又有人上来,车子走走停停。罗斯特罗波维奇的大提琴和里赫特的钢琴并不理睬这些,他们的对话一直在进行。那些对话有时激情澎湃,难以抑制,有时又像一支燃尽的蜡烛,安静下来,但安静并不表示平静。一些喋喋不休,一些小倾诉,一些幽叹,也有一些快乐和英气蓬勃。在那里,当我试图将自己置换成钢琴时,我听见大提琴靠着椅子扶手在絮语,而当我将自己置换成大提琴时,我又听见钢琴蹲在我膝前细细讲述。
      这样一边听着,一边扭头向外看时,我发现街头的人都在杨花中减慢了行进的速度,仿佛空气和阳光也是一种阻力。而这慢下来的速度,又一点一点将人变老。我甚至看见从蔷薇花下走过的人,他鬓间的白发根根分明。我想细瞅他的脸,但他的面容模糊,他似乎是很久前我熟识的人,又似乎是我新近才认识的人。我将视线往回收,便又看到玻璃窗上的我的脸,她也已经老了,眼角裹着皱纹。但皱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似乎已经历了许多,再没有什么经历比原先的经历更加新鲜。时间将他们都变老了,而我竟忘记了对他们温柔相待,我早该原谅不肯原谅的人和不肯原谅的自己,我也应该早一些明白这道理。这样想着,或者是乐曲贴着耳朵这样对我提醒着,一时感伤无数。
      如果按顺序,从第一首往后听,会怎样呢?贝多芬早期的第一号作品中,时间似乎并没有显现出它的残酷。我记得第一次看罗斯特罗波维奇和里赫特在1963年的录音视频时,居然在乐句中间开小差,仔细研究两个人的光脑门,并且为两个光脑门出奇的相似而发笑,虽然短暂的笑很快被他俩的认真和慢乐章终止。那时的钢琴有阳光的热情和简洁,那时的大提琴,尽管带点哀伤,但更多的是亲切明朗。但在什么时候,也许是在我听了他晚期的弦乐四重奏之后,我已经无法将另一个贝多芬遗忘。于是当我再回过头来听这个作品时,竟然将第一乐章中那个优美的旋律误解成一次华丽转身,说转身前怎样无奈,转身怎样不得已,转身后隐忍中怎样潜藏激愤。
      我总是这样先入为主,将晚期贝多芬的影子带到他年轻的时候去,我也总是要将自己偏颇的私人经验强加给旋律。如此无可救药地陷进去,有时候,我听到的,也就只是自己了。然而,这有什么不妥?当我不再被音乐的形式所左右,不再被一个记载的构思套牢,当我从一个光线迷蒙或者风声渐起的现实滑进一个音乐世界,看到所有的具体化解为零,所有记忆再不需要文字作依托时,还有什么需要犹疑?
      也许,抛掉贝多芬晚期作品的复杂和矛盾,抹掉时间留给自己的痕迹,只是单纯地从音乐本身去听,或许能听出时光渐次给予他的沉思,以及曲式构思和表现力方面臻于炉火纯青的过程。
      然而,我还是喜欢从他的晚期听到中期,再到早期。这种返老还童的逆时光,总比慢慢得来的遍体鳞伤更残酷。
    【免责声明:本站所发表的文章,较少部分来源于各相关媒体或者网络,内容仅供参阅,与本站立场无关。如有不符合事实,或影响到您利益的文章,请及时告知,本站立即删除。谢谢监督。】
    发表评论
    * 评论内容:
    * 您的大名: * 您的email:
     
    发表评论须知:
    一、所发文章必须遵守《互联网电子公告服务管理规定》;
    二、严禁发布供求代理信息、公司介绍、产品信息等广告宣传信息;
    三、严禁恶意重复发帖;
    四、严禁对个人、实体、民族、国家等进行漫骂、污蔑、诽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