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小桥时，我无心谛听潺潺的流水声，因为我已经发现了桃。桃身姿袅娜，依傍在堤边的树木下。再走过一段石径，我就和桃俨然是一对情侣了。

　　这是我和桃的平生第一次约会。

　　最开始的一段路程，我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我在想这次预谋的原因，这完全是因为我自己的缘故。其实，已过不惑之年的人了，孩子也都大了，为什么忽然就有了这份闲心？是为探寻彼此之间情感的障碍，还是希望缔结一种新的情缘？不是不是，绝对不是。我的似乎是无目的的行为使我踏脚生根，一种不甘罢休的情绪又使我力拔千钧。

　　身后的小桥流水极富有诗意，却与我无缘。

　　我和桃的故事很难做到情景交融。

　　二

　　1978年的的夏天是一段极不平凡的日子。这年的高考，是“文革”后首次有应届高中毕业生参加的全国统一考试，它是那么地让人刻骨铭心！它成就了许多幸运儿，也让许多人遗憾终身。

　　我和桃是一所乡村中学的高中毕业生。这所学校，原本是一所初级中学，因为当时的师资力量极度薄弱，尤其是高中教师吃紧。原本从开门办学热潮中回归课堂的学生，一下子表现出对知识的极度渴求，许多学校就这样仓促地改换门庭了。所以我们初中毕业后，原来的学校摇身一变成了高级中学。用二十多年后师生聚会上一个同学调侃的话来说，我们的母校是因为我们才从初级中学变成了高级中学，我们的老师也是因为我们，才从初中老师变成了高中老师。所以我们在感谢老师的同时，老师也要感谢我们。尽管这样，我们丝毫不比原本是高级中学的那些学生逊色。我和桃也是在进入高中后才开始同班，我们俩因为成绩极其突出，经常是全校数一数二的位置，所以，自然成了同学眼中的明星。

　　但接下来的事情却没有朝着人们想象的方向发展。七月下旬的高考，我和桃双双失利。整个学校才三个毕业班，不到二百人，就有八个同学考入重点大学。这个成绩，对于我们的老师来说，犹如放了一颗卫星，当时，在周边县市具有很大影响。但苦闷的是我和桃却只能进入三流大学读书。事后，有人开玩笑说，高中恋爱是你们高考失利的主要原因。

　　我和桃在高中恋爱了吗？我不能肯定。但可以肯定的是，我和桃真正的恋爱是从大学开始的。

　　我是在进入那所大学一周后接到桃的信的。接到桃的信之前，我正写好了给她的信。没有一点意外，无论是她先写还是我先写，我知道总有这么一天，因为读高中时，我感觉得到，桃看我的目光是含情脉脉的。桃是那种非常清纯和秀丽的女生，认人想看却不敢多看。她的美丽常常让许多男生上课走神，自觉和不自觉地总拿眼望她那儿瞅。而桃的目光总也离不开我，这使我遭到大家的强烈嫉妒。虽然这样，我的心里却充满甜蜜。我们在紧张的高考备考的课堂上，依然忘不了用目光互相关照，也不过仅此而已。我们从没单独在一起畅谈，更不曾一句亲昵的话语，我们只是用目光相互沟通、在寻找，在寻不到相互的身影时，常常有一种莫名的烦躁，四目相对时总是涌出一种幸福的安宁。

　　桃的第一封信掩饰不住羞涩之意，她说了一些很平常的话后，透露出几个同学中就只给我一个人写了信。我们的信后来很频繁，我们把信当作梭子你拉过去，我扯过来，编织着难忘的时光。

　　桃那时很陶醉，桃在信中写道：一封好的信也许比那些情节曲折动人的小说更富于感染力，因为我读你的来信时感觉就是这样。是啊，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情人之间的话语总是充满魅力。

　　桃是直率、坦诚的。然而，正是因为这一点，桃犯了一个美丽的错误，或者说因为她的直率、坦诚，使得我犯了错误。总之，我们的故事开始急转直下。

　　桃很坦率地在信中给我讲，最近有几个高中同学给她写了信，还索要了照片，有的还发出了求爱的信息。桃解释说，我不能那么没礼貌，连信都不回。再说寄一张照片也不过是一桩小事，同学之间嘛，又有什么不可以？

　　桃的解释似乎很有道理，但我听不进去。我和桃的信来信往足有一尺高，我们之间从来没提过一次“爱”字，也从没有过一次约会。可有人一开始就单刀直入，这使我心理很不平衡。在和桃的感情上，我容不下任何的枝枝蔓蔓，我容不下！直到许多年后，我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倔强和愚蠢！

　　我和桃的争吵生气由此开始，我不知道我在气愤起来竟会是如此古怪。好长时间，我不给桃写一个字，任凭桃接连不断地来信质问。我的意思非常明显：桃必须不再接受其他同学的求爱信件，桃必须向同学说清楚。桃说，许多问题不是她所能左右的。因为桃的这种态度，我处在极度地痛苦之中。我想，桃一定不了解我的心情。我的这种态度，其实更多地源于自己的不自信。我能自信吗？如果说高中时期我有十分自信的话，到现在，这种优势已经荡然无存。很明显，那些给她去信的同学，不少都是名牌大学的。我不知道桃是否在意这一点，但可以肯定地讲，他们都对我构成了极大的威胁。

　　桃受不了我的这种态度，桃在那个寒假前给我的最后一封信中只写了一句话：我从此不想理你！

　　我并不因为桃信中的话产生绝望，我相信桃决不会轻易把我遗忘。但问题是我拿什么来重新构筑优势？拿什么让桃独自钟情于我？

　　有人说，爱情就象跷跷板。想一想，其实挺有道理。直到临近寒假，我和桃还是谁也没有理谁。

　　那是个雪天。一出门我们就碰上雪天。要回家度寒假了，我们乘上那次列车，车上已是人满为患。列车经过一个城市时，停靠了一会，呼啦啦又上来了一批人，大部分是回家的学生。这时，我发现站在我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两个女生，她们象鸟儿一样欢叫了一阵就静了下来。其中一个美丽的姑娘就是桃。桃当时在这个城市读医学院，中途上了这趟车。我好想叫桃一声，靠近她，然后叙说离别的相思之苦。我好想忘记我们说过的那些生气的话，和桃开开心心地说笑。可我终究走不出这一步。我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装出没看见桃的神情。我不知道桃是否发现了我。过了很久，很久，我听到桃身旁的女生对桃说，你怎么啦？桃不出声，桃此时在默默地流泪。女生问得急了，桃竟伏在别人的坐椅背上抽泣起来。

　　在武昌下火车的时候，桃和同伴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桃高昂着头，也许有眼泪在风中洒落。我想桃当时肯定决计不理我了，可桃突然掉过头气冲冲地直奔我面前，柔弱的拳头狠劲地击打在我的胸脯上，双脚跺着的频率很高，象跳舞一样，后来就蹲在我面前，嘤嘤泣泣地哭起来。

　　我当然知道，桃不是真不想理我！

　　我象个做错事的孩子，一任桃责怪和捶打我。一种幸福感却是立刻充满了全身，所有的担心和疑虑仿佛一下子都消除了。等到桃破涕为笑后，摸一摸自己的脸，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有眼泪流出来。

　　三

　　大学的时光过得很快，我和桃争争吵吵地一下子就进入了三年级。不管怎么吵，我越来越自信，越来越感觉到我和桃都走进了各自的心里。

　　意外总是在人最得意的时候发生。

　　这一年的春天，我和一些同学代表学校去省内一所兄弟大学参加一年一度的田径运动会，正好，我的高中同学文在这所大学就读。我白天参加比赛，晚上还不顾疲劳和文一起出外散步，闲聊中，自然提到了高中生活和高中同学。

　　文这时突然问我：你不是和桃很好吗？什么时候吹的？

　　我一脸惊诧，问，怎么啦？

　　文说，听说桃和华好上了！

　　我困惑地说，你听谁说的？

　　文说，听其他同学说，华自己就是这样对同学们讲的，说是前些天华还去过桃的学校。

　　此事非同小可！尽管我不大相信，但是无风不起浪，究竟怎么回事？还得去问桃自己。

　　回到学校，我很迅速地给桃去了信，问了关于华与桃的那些说法是否属实。

　　桃来信解释说，华的确来过她这里，但绝不是冲她而来，只不过华的舅舅在这个城市工作，华此行是来看舅舅的，绝非是专程看她。

　　我说，你怎么能提都不跟我提起？要不是同学这样说，我什么也不知道。

　　桃说，我们之间又没发生过什么！

　　我说，没发生过什么，可是人家为什么要那么说？

　　桃说，嘴长在他们身上，我能管得了吗？

　　我无言，心里说，桃啊，你这是对自己对我都不负责呀！这样的话可以听之任之吗？

　　如果我也这样，桃又会怎么样？

　　这一年的暑假，我和桃无约，桃却去了我的家里。

　　我当时不在家，跟大学的同学去了黄山。显然，我在赌气。临行之前，我没有给桃任何信息。

　　母亲很热情地招待了桃，用乡村最尊敬的礼套款待了她。那时候的乡村依然很穷，母亲为她杀了一只鸡，打了八个荷包蛋，桃怎么也阻止不了。鸡汤和蛋都摆在桃的面前，母亲手足无措，生怕款待不周。桃推辞，只端了碗荷包蛋，拈了四个鸡蛋在母亲碗里，母亲绝对不允。桃未吃完。桃在吃时忽然就伏在桌上，母亲不知何故，吓坏了问桃，桃不答。桃抬起头时已是满脸泪痕。

　　母亲后来告诉了我这件事，问了原因，我也未答。母亲狠狠地责怪了我，让我去给人家姑娘陪不是。

　　母亲不知道那时我和桃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事情当然与桃和那些同学有关。因为不止我一人在追求桃，有一些同学经常给桃写信，而我始终认为问题远不止写信那么简单。桃说自己会把握，桃给我写信时说，面对人家的热情她不知道怎么办，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没那么冷酷。桃向同学表示说，桃与他们之间只能存在友谊。而这种友谊我几乎不能接受，我不想让人打扰我们。我要桃断然回绝。我要桃向所有的同学明确宣布我们的关系。桃说，你以为人家不知道？大家从高中开始就都知道了，有这个必要在人前再次挑明吗？桃又说，你和其他同学的关系，对我来说，是一棵树与一片森林的关系，我既想得到这棵树，也不想失去一片森林。独木不成林，社会是片大森林，一棵树抵挡不了年年岁岁的暴风雨。

　　桃说的似乎很有道理，但我不接受桃的理论。

　　我感到桃丝毫看不到我的危机，桃太单纯了。

　　四

　　我的不打招呼的远行一定让桃很伤心。从母亲口里得知桃来时的情形，我就能感觉得到。

　　我开始担心和紧张起来，我感到这样下去，我们的关系迟早要出问题，

　　从黄山回来后的第二天，我去找了桃。我准备去给桃赔礼道歉，我想跟她说我们从此不再闹别扭，还有一年，我们就要毕业，我们该考虑毕业去向，考虑通过何种途径厮守在一起了。

　　我没能遇见桃。

　　桃离开我家后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一起去的有我们的几位同学，其中就包括华。

　　桃是在对我的怨恨中随那些同学去的。我那时只是在想，我并不会去在乎桃的这次旅行，不再在乎桃与同学之间的友谊，我会把这种意思明确告诉桃，我想这样的话，桃回来之后一定会很快回到我的身边。

　　新学期一开始，我就匆匆忙忙地给桃去了信。可是，意外的是，桃很久不给我回信。在我不断地催促下，桃终于回了信，信中只有一句话：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面对回信，我一片茫然，我不知桃信中究竟所指什么？所以我再次给桃去了信，桃的信中依然只有一句话：我们的关系彻底结束了！

　　这次的意思已经是再清楚不过了。可是桃，难道就因为我不给你打招呼，一时冷落了你，你就要如此绝情吗？我想要桃对我说清楚，可是桃始终不肯多说什么。后来就干脆不给我回信了。

　　我在痛苦中煎熬了很长一段时间，只差去桃的学校找桃了。可是，不管我如何着急，依然不见桃回心转意。直到临近毕业时，我突然接到了桃写给我的一封信。打开信，信纸有些起皱，纸的颜色也有些异样，仔细看，信纸仿佛被打湿过。我猜想，那一定是桃的眼泪。

　　桃终于在信中给我透露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桃在外地游玩时，华总是很殷勤地护卫在桃的身边。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意，那天下午，桃和华脱离了一起出游的人群。桃只得跟着华，任由华带着她到处寻找一起来的伙伴，可是就是找不着原来的住处和同学。桃不得不随同华住进了旅店。可是，夜里华敲开了桃的门，不该发生的事情就在那天夜里发生了……

　　这事情实在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我仿佛挨了一闷棍，脑袋有要爆炸的感觉。桃真的要远离我去了吗？我不禁有了绝望之感。桃啊，你好轻率！早给你说过，别跟哪些男同学讲什么友谊，你就是不听！你在乎过我吗？

　　我好气愤！在这气愤的日子里我没给桃去过一封信。桃也一样，看来桃也伤心气愤。在那个年代，贞洁对女人来说犹如生命，桃失去了贞洁，就意味着我们的爱情结束了。

　　在没有桃来信的日子里，我显得异常孤独，我的心情异常郁闷。直到这时，我才发觉桃在我心中、在我的整个生命历程中占有多么重要的位置！临近毕业分配的时候，我给桃去了一封信，我央求桃，我说我不在乎桃与同学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只要求桃回到我身边，那是最大的幸福。

　　我焦急地等待桃的回信，但始终没有等到。我不知道桃究竟收到了那封信没有，直至现在我都不知道。

　　毕业分配时，我们都回到了这座城里。

　　桃在参加工作后的第二年，就与华结了婚。桃结婚的那天，我原本准备去参加婚礼，虽然桃没有给我正式发请柬，只是让人传给我一个口信，可最终我没能去。

　　我病倒了，病得很重。桃后来没有问我，我即使作了解释也不知道桃是否相信。

　　桃结婚后与我真正的隔离开来，虽然同在一座城里，因为桃的丈夫华，我们连那份友情都无法展示。

　　许多年来，我再没获得像与桃相爱时的那份感觉。直到失去，我才感到拥有时的珍贵。如果不是因为我的执拗，我又怎么会给华以可乘之机？我在痛心疾首之时，只能空叹岁月的无情。同时也想，对曾经拥有的东西要好好珍惜。否则，如果失去的是最珍贵的东西，将是永远无法弥补的。

　　五

　　桃还是那样袅娜站着。我看桃的身影时，有恍若隔世之感，这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啊，是我这么多年来心里一直不安宁的根由！我与桃同在这座城里，各自生活了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来只偶遇过几次，要么是她匆匆忙忙赶着接孩子，要么是我行色匆匆赶去上班。几句简单的言谈，饱含着复杂的心思，谁也不愿轻易在短暂的相遇中捅破让它泛滥。

　　世事就是这么奇怪，近在咫尺，却无言话衷肠。

　　产生约桃的心思，缘于一次在同学的公子十岁生日庆典宴会上的谈话。当时桃没有去，桃的丈夫也没有去。他们谈到桃和桃的丈夫，说桃的生活虽然很富裕，但心境很不好。我听到了关于桃的丈夫一些事情，总之是那种饱暖思****的事情。但这种事情给我的震动的确不小。桃的丈夫华现在是某局副局长，他从来不屑于与一般同学来往，也不让桃与这些人有所接触。

　　我在市内电话号码簿上查到了桃的住宅电话号码。我第一次打电话去时，是华接的，我相信从电话里华辨别不出我的声音。我故意问是不是某某家，华不耐烦地说，打错了！后来的一天我又打电话时，桃接了电话。

　　桃显然很爽快并且似乎是很激动地答应了我。我后来感到自己的冒失，有几分担心和后悔。我想到了华，也想到了自己。

　　我和桃本该有一个美满的结局，我也曾掂量，将自己和华对比，即使与华公开竞争，我的优势应该远远在华之上。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不注意好好把握，如果不是因为桃的极其单纯，怎么会是现在这样的结果！

　　天色已经暗下来，这时已过了黄昏和夜晚的临界线。石径上迎面站立着一对年青的恋人，抱着裹着踯躅不前。我想起我和桃此生还没摸过一次手，除了那次桃在下火车时捶打我胸膛外，再没有过任何肌肤的接触。从前，我们有很多的时间和机会在一起，可我们没有一次有意识的约会；从前我们可以面对面谈很多知心的话，表示男女之间的亲昵，可是我们没有那样做。但我们的爱是刻骨铭心的。真正的爱是黄金，虽然被岁月封存，蒙上了尘土，一旦拭净，依然锃锃发亮。在许多年后，我发现了我们爱情的价值，却从没动手去拭净尘土。但我们总被尘土隔膜着，一年又一年，我们已经没有很多的机会去拭净尘土。我想，这是我约桃的真正原因。

　　我不知道今晚我和桃之间会发生什么。

　　我会和桃接吻或拥抱吗？我相信如果是这样，桃一定不会拒绝，过去不会，现在也不会。可是那算什么？是填补许多年前的缺憾吗？是继续往日的故事吗？如果我想更亲热一些，，也许桃会轻轻推开我的手，然后又轻轻地说，别这样，让我们保持那份纯洁的情谊吧！这年月保存这份情感很别致，也很珍贵。我会为自己对圣洁之情的亵渎感到脸红。

　　桃见了我时一定会问：你这次约我一定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是吗？

　　我相信桃是了解我的，我会如实地作肯定的回答。

　　这时路边的卡拉OK会传出“大哥，大哥，你好吗”的歌声，这浅显的歌词，唱着很深的情意。桃会受了感染，声音定会有些变调地问：你……还好吗？

　　我会如实告诉她，那段情给我带来的痛苦和遗憾。我用不着隐瞒、伪装的，这样的机会不会很多，我们的约会本来就是要敞开心扉，彼此完全明了，过去的、现在的、还有将来的。过去的任性，使我们失去了许多珍贵的东西。

　　我加快了脚步，急匆匆地朝桃奔去。

　　桃这时看到了我，神情专注地望着我微笑，我感觉我和桃像两个古人将要在今世重逢。

　　我们所处的位置正好是襄河堤边。堤的迎水坡是一片约100多米宽、坡度很小的林带。林带很稀疏，中间搭着帐篷一样的房子，一个门店就是一个摊位，里面摆放着卡拉OK设备，这些摊位排起来显得密密匝匝，蜿蜒一公里多长。堤边停放着各种豪华的小轿车、精巧的自行车。当然，大多数人是徒步而来。这地方从政府官员到九佬十八匠各种层次的人都有，各种年龄段的人都有。时间晚了，人们唱乏了，就向卡拉OK地带的两端疏散，那些地方树林密匝，是说悄悄话的好去处。

　　我想，我们今晚将会用真心的话语缝补迷失的岁月。

　　然而，就在这时，就在桃开始很灿烂地对我笑时，一辆轿车停在了她的身边。从车上走出一位身材魁伟的男人，我看出他是桃的丈夫。

　　我停止了脚步。

　　桃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桃的丈夫对桃不满地说着什么。接着，就把桃拉上了车。

　　我看到桃在上车时，带着忧郁的神情看了我。

　　……

　　我想，这一生中我和桃不会有第二次约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