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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树声:父亲的才艺
    • 作者:宋树声 更新时间:2014-06-12 02:00:15 来源:东方文学网 【字号: 】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819


    父亲离开我们时,我24岁,且已参加工作7年。虽和父亲相处时间较短,但终究是父子关系,不断寻隙相聚,分秒时光也会得到亲情感染和熏陶。因而尽管对父亲的一生我知道得太少,但耳濡目染也能说得出一些来。今天我要说的是父亲的“多才多艺”这一个方面,是出于我内心里实在的佩服,禁不住要说的,其他方面也值得一说,但好像于我影响不那么直接,就不面面俱到地提及了。
    父亲上的什么学,我不知道,可他的知识,称不上渊博,也算得上深湛,这无疑和他爱读书且求“甚解”是有关系的。我上学学古文时,父亲曾给我辅导过几篇文章,记得在讲到诸葛亮的《出师表》时,好几处他都流出了眼泪,说明他真的“学”进去了。他肯定也看过“五经”“四书”,因为平时常引用如《论语》、《孟子》中的一些语句,也以此教育我们。鬼子侵占山东期间,有一次,扫荡我们这一带村庄,情况危急,村里人不知该往哪里躲,有上山的,有去河边芦苇塘的。父亲单独与我说:“你等一下,和我一起吧,先让他们(家里其他人)随村里人躲逃。”我看见父亲照着一本《增删卜易》书,在纸上写了几个字,也点点或画圈,还皱了一阵眉头,最后说:“走,跟我上南山。”我跟着他忽向南,忽向北,东转西转大半天。鬼子就在周围和我们的后面,时而有枪声,甚至听见人的喊叫声,我们却在空档里周旋,安全度过了一天。这天听说鬼子在山上杀死了好几个老百姓。当然,我们躲得很巧妙,不一定是父亲测算的原因,但说明这本书是《易经》类的(我后来知道的),父亲却是在练习沿用。
    父亲看书,我真佩服,只说我上小学时,也许有母亲病逝后他借此消磨难耐时光的因素,几乎每天晚上都在床头上点个煤油罩子灯,我睡熟了他还在看,看的什么书我不知道。有一年放暑假在家,他让我看《水浒》,我入了迷,他在一旁不断地提示和启发我。如说“《水浒》是第五才子书,不光故事情节生动,里面计谋多,文章也好,值得学习和引用。”还说了是金圣叹批的,以及金圣叹多么年轻,有才学,因犯“文字狱”被清朝杀了的事。特别是父亲背诵了一句即李逵砍死小衙内那段的批语,即:“读至此句,失声一叹者,痴也。”他说:“这是告诉读者,根本就没此事,这批语批得太好了。”还有鲁提辖拳打镇关西、智取生辰纲、武松打虎、劫法场等段落的批语,父亲边背诵边赞赏。读书还读批语且能记住的,我只遇到父亲一人。父亲曾把《水浒》里如“连日朔风紧起,彤云密布,四下里纷纷扬扬,卷下一场大雪”这类的佳句、描写人物的穿戴和形象、“赤日炎炎似火烧”那首山歌、“踏破铁鞋无觅处”那句比喻语以及“这哪里是他的对手?”反问句等等,都让我品赏其滋味,说可以用在写作文上。为什么光谈《水浒》?当时家里只有这一部书,我大约看了三遍。
    父亲虽然达不到“出口成章”,但引用名言、经典颇多,作为家教,我觉得效果极佳。如父亲很崇尚和熟悉《朱子治家格言》,能背诵得滚瓜烂熟,小时候给我们讲过,让我们也背诵,更要照着做,我只记住其中很少一些章节,后来也曾以此教育孩子。前些年我和80多岁的大哥谈到此《格言》时,他还背得烂熟呢,他说就是父亲那时教的。《三字经》上的一些如“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等话语,他也常引用。父亲对天文地理,季节气候,防病治病以及许多方面的知识,都明显地比一般人知道得多,不用说也都是从书本上得到的。
    我没见父亲写过什么文章,可家里有本《族谱》,开头有一段后来整理时叫《原谱序》的,仅200余字,听说就是父亲写的,似文言文,高度概括、简练、明确、通顺,我看是相当好的。常见的是他给我写的信,有情有意,目的、意图一目了然,我都曾存好长时间,也学他的笔法给别人写信。他专门让我读过《尺牍》,并讲过写信的称呼等规范。我上学写作文,遇到难处就请教父亲,每次我都感到他指教得很圆满,受启发,很满足,我现在这一点点若算作写作才分的话,应当说与父亲的指教是有直接关系的。有人找父亲帮助或参谋个什么事,他显得轻而易举却有水平。如某村有一“永庆堂”字号的富户人家,要开个药铺,让父亲再另给起一个堂号,父亲给起了个“永寿堂”字号,两号同时而分别用,这家户很满意,外界也评论说好。40年代中期,我们那一带村庄,兴办了数百家造纸作坊,主要制作迷信品烧纸,销往海边渔民区,群众能赚些钱,国家又有税收,当地政府欲加以管理,打算建立个行业组织,找父亲征求意见,父亲提出了“纸业公会”这个组织和名称,以及有关机构、人选、职责等建议,不但被采纳了,而且选父亲为主要成员,当时起了很大很好的作用。我对父亲自己用的名和字(号)也很欣赏,如他的名字“鸿仁”,其中的“仁”和“人”两个同音字同时用,而两个“字”(号)也是同音的,分别是“爱亭”和“蔼廷”,释义和谐音结合得多么巧妙,是他自己拟定的。
    至于父亲给我们讲的他那“一肚子讲不完”的故事,自然都是他读的如《三国》、《水浒》、《封神演义》以及《聊斋》、《红楼梦》等等书上的,他结合家乡语言与风情,讲得特别生动。一有机会,村上的儿童甚至大人们,都来找他让他讲故事。我们照他讲的后来讲给孩子们听的许多故事,至今都还传在口上。
    父亲的书、画,也有一定的水平,他最多是上的私塾学堂,肯定没什么“专科”,是怎么学出来的呢?我一直不解。我上小学三年级时,因战乱,没有教科书,老师给样本,让家长或找人用毛笔抄写,父亲给我抄的《国语》,老师啧啧称赞,欣赏不已。那时写仿(书法)没有字帖,也是父亲给写的,他还很注意内容,记得他写的是“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那首古诗,给我讲这是讽刺宋朝朝廷官员,贪图游玩享受,忘记国家大事而腐败的一首诗,让我写字时同时体会其涵义。还有一篇是当小字帖的,写的是岳飞的《满江红》,他也讲了其内容。他的楷书着实可与字帖比较,看不出有几个败笔。
    当然,他行书写得最多,如过年贴的春联,有时写半个村的;“喜对子”也都找他写,内容还都由他出,众人评价甚高。父亲每年冬季都要制一幅《九九消寒图》,贴在墙上,即用九个字,每字九划,例如“亭(庭)前垂柳珍重待春风”、“若是客来拜烟茶相待”(繁体)等轮换使用,写成空心字,从冬至第二天(即入九)开始,每天描实一划,描到第几个字,就看出来是几九第几天,描完即“出九”,天气“消寒”变暖。因这九个字,编得颇有意义,还有一些附带的内容,是一种讲究,我还从未在别处看见过呢。前几年,我曾将此整理成稿件,发表在了报纸上。父亲那时都有意要我们每天描划,看得出这也是向我们灌输文化知识。他写在自己画的画面上的题字和落款,更显秀丽端雅,与画十分协调和谐。我也看见过他给人写的毛笔字的文书一类,还有写的许多信件等等。总之,父亲的字,是都能拿到场面上,而且是属于佳优等级的。
    父亲画的画,后来我才知道就是国画,主要是画兰草。我小时候,堂屋的墙上贴了一些,且都有题字和落款,好像有的蚊帐前沿子上也是他画的兰草横幅,也有画在纸扇上的,这些都是黑墨色的。搬到乡下以后,记得姑家的表哥和几个文人,带着些颜料和纸,找父亲画过彩色的兰草,其实主要是蓝、绿两色。我不懂画,只看见墨色的有深有浅,叶子有长有短,有花也有蕾,而花有稠有稀,尤其那花瓣儿不规则却自然,有的就像仕女的娇指,加上赛过“画龙点睛”的浓色点芯,这兰草画确成佳作;彩色的则是以蓝、绿色的深浅,与墨色相同的效果。后来我曾以父亲画的,与书画上的兰草画比较过,分不出优劣。父亲去世前的一年,我在某县农村驻点,在一学校看见一本《人民画报》上,登了许多国画,便写信让父亲画几幅兰草寄给我,那时农村条件很差,我一看,他用的是毛边纸,那残破的笔看得出已用成了“笔橛子”,画不出叶子的尖锐度了,但仍不失为画家笔下的作品,我选了两幅投寄给了画报社未发表,其余的张贴在家里,欣赏了多少年。
    父亲画的兰草,已达到一定水平,也许是名家教授的,如他讲过:下边稠密叶子的交叉处叫“凤眼”,画出了“凤眼”,就逼真而不乱;其花有两种,一箭一花是“建兰”,一箭数花是“蕙兰”,确实兰草画是这样的。父亲还说:兰草写意也是多题材的,如风、雨、霜、露都能体现出其特点,亦可画成四幅;如与竹、菊、梅所拼之四幅,则表现为春、夏、秋、冬,亦称“四君子”。还有画山上野生的,长在石缝里的,花园里的,盆栽的等等,都各有特色,富有诗意。兰草画上的题字,父亲用了很多,我现在还记得几首,如:“十畹兰花九畹开,一畹未开等春雷。书生胜有生花笔,可惜无香蝶不来。”、“广陵市上卖兰花,现要金钱不肯赊。笑煞老翁贫更涩,自栽自画作生涯。”及“兰为王者香”、“兰为国色”等等,出自何处不晓。
    父亲不只会画兰草,我看见他也画过梅花、竹子、鸟类和山水等,确像那么一回事,但不知为何不画出去,就像他的字一样,写得也很好,同样未正式写成字画。我分析,是自感逊色,也是谦虚。他收集和展挂的名人字画,好像有与清朝皇上有关系的人物或县州知府官员的等,具体不知是何人的,但是相当高级的,战乱时都丢失了。
    父亲还会一些中国的管弦乐器,我亲自看见过他拉的有胡琴(也叫二胡)、闷胡(也叫“呼呼”);弹的有琵琶(也叫月琴)、“弦子”(即三弦或四弦);吹的有笛、箫、笙、唢呐等,也会敲唐锣和打击鼓板(也叫梆子)。上世纪30年代末期,搬到乡下后,有一次,是个晚上,村里的一些爱好演奏此类乐器的人,带着乐器找到父亲,一起拉、弹、吹、唱,整整地玩了半夜。父亲在其中算高手,因此,有好几次是让父亲“独奏”的。平时,或三两人单独找父亲吹笛子唱民间小戏;也有爱唱京剧的嗓子痒痒了,便专找父亲给用二胡伴奏,唱上两段过过瘾;父亲有时候高兴了,晚上自己拉胡琴,自己唱段京剧,如《甘露寺》、《四郎探母》等,他是用小嗓腔调哼唱的。有时深夜吹箫,明显地是在抒发一种感情。父亲用这些乐器奏的多是京戏,歌曲类曾奏过《苏武牧羊》、《满江红》等。
    在谈论中,父亲好像也知道不少这方面知识和新闻,如说某某戏以某某琴为主;京戏伴奏是以“鼓板”来指挥的;还说某某京剧名角的琴师,多么了不起,一次,突然琴弦断了一根,他用仅剩的一根弦包腔唱完,观众都听不出来。父亲既没上专业学校,又未拜谁为师学过徒,更不懂“1、2、3”(刀、来、米)音符,是怎样达到这等水平的?不用说,就是自己模拟练出来的,不能不说他头脑聪明。
    对一个人的才学或才艺,科学家虽承认有天资的因素,但决定因素是自己的努力,父亲自然也不例外,那就是他凭借着聪慧的天资条件,加上爱读书,乐于动脑筋思考,刻苦钻研的主观努力,终于达到了这样的一种境界。
    除了上述之外,再如他的珠算技术的高超,加减乘除(除法称“归法”),口诀及其诀窍,都记得和用得非常熟练;家里和做小买卖时记的账和算账,完全符合现代核算原理;以及日常生活里那些琐碎的事物......可以说,他的才艺,时时处处自然地显露在他所决策和所做的一切之中,让人从内心里先感受而后称羡。作为子女,因得到熏陶和教诲而受益的同时,也为父亲之才艺感到几分骄傲和自豪,但更多的则是因远远不及父亲而自觉卑下和愧疚。
    此篇写出后,我生怕出入性大,或内容“喧宾夺主”,有欠公正,曾让分别大我10岁和8岁的大哥和二哥给予修改和补充。二哥思考了一下说:“只觉得父亲有才,表现在漫漫岁月之中,具体该怎么说,说不上来。”让我再征求大哥的意见。大哥是师范文化程度,当过小学教师,当时虽精神矍铄,头脑清明敏锐,但终究年迈,只和我说:“你写的已经较全面了,别再补充具体内容了,你只说清楚父亲当时的背景情况就行了......你算算看,父亲只上了几年私塾学堂,因生活就受雇于县政府财粮事业做事,结婚立家没几年,母亲就得了疯癫症,搅得一家不得安宁,之后病母去世再续娶,才又拉扯我们这些子女一大帮,接着我们的母亲再逝,日本侵占小城,搬到乡下更陷入极端困境,总加起来,父亲才有多少时间能安生地案读习文?看来亦未求拜名师,全是自己聪慧头脑和努力所为,幸亏父亲还能借助一些闲时空隙,留下了这些我们还认为甚为显赫的遗迹。”就是说,父亲的才学未得机会发挥,否则,有可能成为一隅社会的知名者。就这样,他还赢得了方圆数十里范围内无人不知的“X师傅”之誉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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