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

土地对于赵家洼的人意义非凡
他天天在土地上工作
土地就是他的单位
他的服务对象是小麦，地瓜，花生
他的最大的敌人是地下的蝼蛄
他们叫作"地狗子"

他死了
就埋在自己家的土地里
"和地狗子说话"

抗旱

赵家洼用蒙城产的微型泵
抽水浇地
白天电力太弱
水流得很慢
"像小孩尿得一样"
大家都是摸黑浇水

在微弱的星光下
赵家洼的影子们遥遥相望
守护着自己的庄稼和土地

三叔论电

那时候赵家洼经常停电
不停电的时候电流也很弱
灯泡一点儿也不亮
三叔说
灯泡瞎黄瞎黄的
像瞎子眼中的黄一样

电视正看着
忽然就暗下去
画面黑白对比分明
里面的人嘴巴一张一合
发出呜呜吱吱的电流声
我三叔马上关了电视
说，电是从三门峡送来的
到咱家就累得没劲儿了
让电歇歇

吊扇转得很慢
能看清三片页片
大家都抱怨
转了半天
一点儿也不凉快
三叔说
还是转的时间短
再转三四个月
到了霜降
看凉快不凉快

西官路

西官路就是一零七国道
我们那儿的人管它叫西官路
因为我们住在它的东边
走三里路就到了
我们那儿指的是赵家洼，小杨庄，乔庄，谢庄
这些地方一共二千多人
从户籍上说，并不包括我
我现在的确也不说西官路
虽然我还住在西官路的东边
离西官路还有七百五十公里

四弟

我到家的时候鸡没有叫
狗也没有出声
有一面玻璃没有擦干净
银河模糊不清
北斗剩下三颗星
都无心指路
一粒烟火飞到半空
背着手看我
然后被黑暗一把塞进布袋

眼前的村庄那么陌生
我有点担心
你已经不稀罕
一毛钱一编的小鞭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