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肉体之内,的确有一个真实而奇妙的灵魂。这灵魂空间之大,就像天空无边无际,总让你不断地去知觉,你知觉之后还未知觉的事物,或者你认为你已知觉,其实还是没有知觉的事物。这灵魂又很微小,小得就像一棵刚刚栽在土壤上的小树,满身枝叶都努力地伸展着,渴望无所不在的甘露,去滋养,去浇灌,与阳光、空气、天空连接,成长了再成长。
我不是一个印度教徒或佛教教徒。十多年前捧读《薄伽梵歌》时,是一个酷热的夏季,每日清晨吃完早饭,我就开始酷读此书,直到中午12点。从理解短暂的物质躯体和永恒灵魂之间的区别为开始,到达超然喜乐的境界中,读得我不断地闭上眼睛深呼吸。我的整个生活,的确早已钙化在一种特定的物质生命的认知中,而且有着根深蒂固的愚顽。
日复一日,在深省的阅读,并伴有清晨、晚上的冥想中,我度过了一个完美、宁静、玄妙的夏季。
几年里,我四次去往了印度,渴望在旅行中不断地开拓内心视野,使自己在不同国家、种族、文化、宗教中学习再学习,从而更真实地获得对真理内涵深奥的思索,对自然众生命的美好及神秘更真切的爱和惊奇,对人性和生活更加完美和欢乐的领略。
在“国际瑜伽大会”上,我从没见过如此密集的人群,来自世界各地,不分国家、民族、语言,在神坛面前,喜悦的欢腾如潮水般涌动,青年、老人、男人、女人、富人、穷人,地球东边的人,地球西边的人,汇聚一堂。朝圣者的热情,使我泪流满面。至今,我不能忘怀,站在我身边的一位印度父亲和穿着蓝色纱丽、十七八岁的女儿,人人都在神之爱的海洋里狂欢,而他俩站立在神像前,眼神充满了我从未感受过的静谧和温柔,久久地,久久地在神定之中,那刻,我真仿佛被灌了顶。
是啊,抛弃自以为有文化、有思想、有作家身份的骄傲,其实,自己的心和灵还是多么的荒蛮和贫瘠。当他俩感觉到我在凝视他们,父女俩大大的深蓝眼睛都是那么闪闪发亮,向我爱意地微笑。我们一言不发,只是用眼睛彼此祝福着,这时刻已是永恒。
在印度古老的村庄,我目睹了几百村民无论是清晨还是傍晚,从四面八方来到庙宇,带着牛奶、黄油、甜品来供奉,祈祷和欢歌跳舞。他们的信仰,不是只在星期天或节假日,而是他们日常生活每一个方方面面的本质所在。正是如此,他们虽然贫困,但总是笑容四射,与任何人都亲切传递着与神的爱情。
在印度,我仰躺在一棵巨大而古老的榕树下,数不尽的枝藤蔓延低垂着,我还惊异地寻到一只美丽的孔雀在枝杈上自在地旋舞。我仰望着这棵树,他就像凝神的大仙一般,日日夜夜,岁岁年年屹立在那里,好像在对我说:知觉吧,知觉吧,知觉这里面还有什么奥秘,让你的灵魂在每一片叶脉中,再获得爱的新知觉和快乐奉献的新能力吧!
我不习惯比较哪种哲学、文化或宗教更好。因为任何一个民族的职责,是延续自己心灵永不熄灭的智慧明灯,以作为人类灵魂光明的一部分。真理有多种声音,文明有多种类型,美有多种形式。
在我看来,真理仁慈的恩典,就是通过每部伟大经典《薄伽梵歌》《圣经》《古兰经》《塔木德》《佛经》《道德经》《论语》……传递给不同地域、不同文化背景、不同心智性情的生命灵魂真实的滋养和需要,排斥或鄙视任何一种存在,都意味着剥夺他在人类灵魂整体的进化和庆典上应有的辉煌和位置。我的功课,没有穷尽的灵魂功课,恰恰与肉体享乐相反,从不感到空虚和厌倦,反而使我喜乐无边。我能感知生命前行的每一步都有着悄然美好的祝福。
愿我的灵魂和信仰由此而不断地延伸,愿我手中的笔去服务和奉献人类的精神,愿我无论今世还是来世,都在宇宙这永恒的仁慈之洋中,更加热爱生命的真理和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