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普米族著名诗人鲁若迪基从鲁迅文学院的全国少数民族作家高级研讨班学习归来,也给我们带来了他新近由作家出版社出版的诗集《没有比泪水更干净的水》。这部中国作家协会重点扶持创作出版的作品,一出版就在文学界和读者中引起广泛好评。诗集在他们这期高级研讨班的作家诗人中争相传阅、讨论,诗集的油墨新香还未散尽,《文艺报》就发表了评论文章,《人民日报》还在“盛世民族情”的全国征文版上,发表了鲁若迪基的自序《诗的证明》。一本刚出版的诗集,就引起这样大的反响,在诗坛还是不多见的,这本身就见证了这本诗集的确具有不一般的思想艺术魅力。
我读着这本诗集,真切地感受到诗人含着热泪赋诗的激情,这些从诗人心灵中流出的诗行,浸泡着诗人情泪的圣洁诗行,的确证明了诗人所说的“没有比泪水更干净的水”了。就像艾青在抗战时期所写的一样:“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鲁若迪基对他的故乡小凉山、泸沽湖、对他的民族、对他的父老乡亲,对我们伟大的祖国,就是爱得这样的深沉,也就常含着圣洁的泪水,奉献出了一首首真切动人的赤子之诗。
诗如其人,人如其诗。读《没有比泪水更干净的水》,我的眼前总是浮现出这位含泪赋诗的普米族诗人形象。鲁若的真情涌出的圣洁之泪,也写成了圣洁之诗。他含着热泪,以普米族诗人特有的抒情方式,把诗人的故乡情、民族爱,抒写得格外动人,让我们刻骨铭心。诗人在《小凉山很小》中写道:“小凉山很小/只有我的眼睛那么大/我闭上眼/它就天黑了//小凉山很小/只有我的声音那么大/刚好可以翻过山/应答母亲的呼唤//小凉山很小/只有针眼那么大/我的诗常常穿过它/缝补一件母亲的衣裳//小凉山很小/只有我的拇指那么大/在外的时候/我总是把它竖在别人的眼前”。诗人采用层层递进的诗歌意象和暗喻手法,把他对故乡小凉山的爱,抒写得如此真挚,如此强烈,又如此别致而具有灵性,每一行诗,都是诗人用热泪凝结成的,不得不让我拍案叫好!小凉山的“小”与诗人相关的某种“大”,就这样血肉相连,无法割舍。声音与母亲呼唤的应答,针眼与诗行穿过缝补给母亲的衣裳,真情真爱,融注在诗行中,读了让人动容。特别是最后诗人用把拇指竖在别人面前结尾,更是生动、别致,新颖地抒发出了自尊、自豪、自强的故乡之情。真是赤子诗人出真情,热泪真诗动人心!
像这类似的诗行,在这本诗集中可谓比比皆是。《选择》是作者人生经历体察中的生命抉择:“天空太大了/我只选择头顶的一片/河流太多了/我只选择故乡无名的那条/茫茫人海里/我只选择一个叫阿争伍斤的男人/做我的父亲/一个叫车尔拉姆的女人/做我的母亲……”这样朴实的诗行,浸透着诗人干净的情泪,这是真情之诗,是真美之诗。真是美,善亦美,朴实自然也是最真实的美。
一滴露珠见阳光,一滴热泪显爱心。诗人从小城来到小凉山腹地的牦牛坪。在死了丈夫、没有孩子的阿妈家,除了一些洋芋、一只鸡,家里再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了。但彝家阿妈却要杀鸡招待从城里来的这位客人。面对这一切,诗人写道:“我强忍着泪水说/阿妈您不要杀鸡了/我吃不下/她说你嫌脏吗/我说你是阿妈啊/我怎么会呢/没有比这更干净的东西了/只是我确实咽不下/哪怕是一口汤/我给她塞了点钱就走了/走出很远/我也没法走出那份悲凉”。诗人咽进心里的泪,又从心里涌出这些浸透了泪水的诗行,没有人读了不共鸣的。诗人从他的父老乡亲那儿感悟到朴实的善,我们也从诗人的诗行中,读到了一个心怀大爱的善良诗心。
鲁若的诗,大多是用意象创作,思想都不明确写出,但在意象背后,常常隐藏着给人启迪的东西。《没有比泪水更干净的水》不过是写他与久别的故乡父老乡亲相遇瞬间的情感碰击,但却又有让人意想不到的诗行出现:“我终于顺着他们的目光走来了/我们走到了一起/母亲的泪水流下来/父亲的泪水流下来/兄长的泪水流下来/妹妹的泪水流下来/我的泪水流下来/在这个世上/没有比泪水/更干净的水了”。诗中“没有比泪水更干净的水了”显然是整首诗的诗眼。因这句看似平常但却深含哲理、生命感悟的诗句,就使一首写重逢的诗,有了诗外之意,也有了境界。真是“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
鲁若迪基的这部诗集,无论是《小凉山的歌》,还是《泸沽湖的爱》,都因真情而动人,因朴实而显美。鲁若的诗,扎根在他故乡小凉山和泸沽湖畔的泥土中,他汲取着普米族与摩梭人民歌的养料,又“拿来”现代诗歌的艺术手法,使他的诗歌既有民歌的朴实美、风趣美,也有现代诗的意象美,还有中国古典诗词的精炼简洁美。《别样的爱》只有这样几行:“并非所有的爱/全都适合你/就像雪/它吻过的一些花死了/只有梅/吐艳”。诗写得很现代,但又不像某些现代诗语言杂芜冗长,而显古典诗词的精炼、含蓄。它是爱情诗,也是哲理诗。小诗具有较深的内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