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海岸
- 作者:hailun_2003 更新时间:2014-02-17 03:30:42 来源:东方文学网 【字号: 大 中 小】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1265次
(一)
这个北方的机场虽然不是很大,但停机坪还是非常辽远开阔。远处呈起伏状得山野,已经披上绿装,显得生机盎然。
登上飞机,凌聆一时觉得似乎有点像站在海岸上远眺大海的错觉。
然而只是片刻,回头眺望,眼中便开始湿润起来:此去山高水远,天涯海角自珍重。
重回厦城,她知道厦城的海风或许可以吹散她心底所有的忧伤,而厦城的阳光海浪或许也可以沉淀她生命中所有的伤痛。这天傍晚,细雨蒙蒙,海天一线。她站在滨海沙滩岸上,左右都不见有人影晃动,她知道,往日这儿常常是人头转动,但今天因为下了一场大雨,这儿才显得冷清,成了她个人的海岸。
在她五岁的时候,她遇见了十二岁的他,他是她的邻居大哥。
噢,是的,那时候,在家乡那烂漫的春天里,春风吹过之后,柳树儿抽出翠绿翠绿的芽条,田野里整片整片的,有紫色的紫芸英,还有金黄色的油菜花儿,满山开的如火焰燃烧的是迎春花。真的是美得有点要让人醉倒。
当然,凌聆不知道自己的梦是否开始于那个春天。只是她清楚地看清了自己梦里那个人的背影。以前常常梦到的,但那时一直不知道他是谁。昨夜儿看清了,他就是阿威。以前还从来都不很真切地知道的。
原来自己曾是那样在心灵最深处那个最隐蔽的地方喜欢过他。
但,他能算是男友吗?
在凌聆的生命旅程里,她所认知的可以说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男朋友。阿威不曾是;现在跟她亲近的柳总,她自己心中有数,也不可能是。
柳总对她好,给过她不少关照,她很感激。
柳总已经大学毕业很多年,算是步入中年吧。他业务和管理上都很有一手,有条不紊的。但私下里在她面前,却常常会跟她说不少很缠绵的话。有时说真的,她还真差点就要瘫软下来的。那一次也是傍晚,刘总开车带她来到那个沙滩岸边,说了好多让人开心的玩笑话,让她暗地里以为柳总会不会有什么改变自己生活的想法。
但最后,柳总还是有他的分寸。他说尽管他对她存在着可能超出其他人对她的好感,但他也仍然会仅此而已,希望她能够理解。他说即便她只是和他在一起说说话,让他看着她,他也会感觉到极大的喜悦。
他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她感觉得到。
噢,如果当年阿威能有柳总的这种直白坦率的思维中的哪怕一点点,并能象柳总那样当着她的面说出来,那么她一定会义无反顾地扑到阿威那怀里的。
那时,她一直是一个心绪飘浮异梦朦胧的女孩,而阿威一直是自己在梦里的春风中醉了的时候的伙伴。
当然,他最终也还只是邻居大哥。
直到昨夜梦中醒来后,回想起自己成长中他的陪伴,他的关注,他的守护,才突然知道,他曾经是那样静静地等待和关爱过她。然后一夜醒来,她的心是那样的紧紧地痛。
真的,今生今世,她已经无法与他重逢。
当然,不是他搬家了,不是。他是已经为人夫,为人父了。
五岁的时候,邻居的男孩女孩一起集聚起来玩“打仗”,摘了院子里的果树上的花球开战。凌聆一直是堂哥堂姐的小帮手;而对方一家子的兄弟姐妹们另成一组,然后,交战中敌方以她为目标,花球把她给轧哭了,因为实在是很疼痛的。
然后她的哭让对方觉得他们胜利了,堂哥堂姐很生气,说她是拖油瓶。
只有阿威,对方的他,急急地翻过围墙,来给她抹眼泪。
八岁的时候,他十五岁。
他们家的姐妹们哄凌聆跳少儿舞蹈。小女孩并不懂得太多的羞涩,在大家面前翩翩起舞。他那时总是那样远远地站在一边,静静地看。只是从他的眼里,凌聆看到了欣喜。
十七岁的时候,他已经二十四岁,是个很帅的小伙子。
他说:“噢,小故娘家一下子就长成个大姑娘了,在学校里有谈恋爱吗?没关系的,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参谋参谋。”
然后,她狡猾地告诉他说,她喜欢上班主任老师了。
那时,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心底里有点隐隐约约的渴望。但她却没能从他的眼神里寻找到什么。也许那时候的她,不善于观察他的心灵的投影。
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里,凌聆每天每天吃过晚饭后都会往他家里跑。十七、八岁的姑娘找二十四、五岁的大男儿,每次在他的房间里,他都会陪着她聊上二、三个小时的。
那时候他已经在上班了,每天每天,他一下班就往家里赶。那时,她确实不知道他是不是为了她。
但至今凌聆还记得,他很是喜欢听她说话的,他也喜欢跟她说话。他虽有一米八的个儿,但腼腆内向。白白净净的脸,笑起来时有两个深深的酒窝。
直至昨天之前,凌聆似乎从没想过自己是否是喜欢上了他。只是昨夜醒来后,所有有关他的片段,都如同过电影般地在脑海里回放。
记得有一次她的姐姐见凌聆三天两头往阿威的房间跑,笑着逗凌聆说:“大姑娘家这么勤着往小伙子房里钻,是不是喜欢上我们家阿威了。”可惜谁都没往心里去,那话儿被风刮跑了。
(二)
这次回老家之前,那天傍晚快下班,柳总给她挂来电话,希望晚上她能陪着一起接待客人。是公司业务需要联络的比较重要的客人。
柳总本来是不怎么喝酒的,但那天晚上他却为场面上的氛围能溶洽,竟也豁出去喝得脸色都有点青了。他悄悄跟凌聆说他额头都麻麻的了,叫她喝不下时也不要硬喝。但那些个客人却偏偏瞎起哄,互相灌得最后个个都东倒西歪的。
回公司时柳总向酒店要求请人帮忙代驾。司机慢慢开着车,柳总坐在后排驾驶座位后面,仍然稳稳的,他说其实他还是可以自己驾驶的,只是因为不能酒驾。看他那情形,似乎还真有那能耐。
在车上,柳总直视前方,神色凄然中带有点安祥。他也不顾前排还有代驾的司机,自顾自地对凌聆说,在他内心的瞑瞑中,感觉凌聆就是上苍恩赐让他认识的,他要十二万分地珍惜她。还说在今后的日子里,他一定会为她而竭尽他的所能,时时守望着护卫着她的。
他说每次看到她,便感觉像天边飘来一抹轻轻的云。近近地望着她,又如一弯明月在轻轻地晃,心中总是立时对她充满无数的渴望,渴望穿越翱翔在她心灵的旷野上,探访寻找她心灵的美丽宝藏。还有,她的蒙蒙的光芒,是那样地唤醒了他无数的梦幻。
柳总的这些有如一个初入情感沼泽地的少不更事少年的内心独白,其实已经让凌聆的哪一根神经线受到了深深的触动,要不然她就不可能和他走得这么近。
柳总还说他是不轻易做梦的,而即使做梦了,也是从不把身边的人带进去。不过,前天晚上,凌聆还是闯进了他的梦里。他说他凝视梦中她的影子,背景是一片春意盎然。如果把春天比做温柔委婉的少女,那她无疑就是那春天。春天,柔情似水的姑娘!诗人说,只要她的手一拂,就绿了整个江南。而她,却绿了他们之间的情感。
凌聆听着他那样说着的时候,心里真的是好感动。只是前排有代驾司机,尽管那司机似乎旁若无人全神贯注在驾驶上,但说不定他正侧耳听着呢。顿时,凌聆不禁觉得脸颊热烘烘的。
是啊,这世上确实有许许多多类型的情感,仅男女之间的情感就有多种。深的浅的,远的近的,明晰的朦胧的。柳总所表白的,可以说是一种认同,一种欣赏,一种寄托。无伤大雅的,也未尚不可。或许确实是因为她美了他的眼睛,他的心灵。让他看到她,就能感到开心,因而他才说出了那番的话语。
确实有点凄美,明明不可能的爱,却说得那样的美。
而阿威那本来近在咫尺的可以那么美的轮回,却是自己让他给飘逝了。
六年前,阿威已经二十九岁了,本来是一直没有听说过他有女朋友的。男的二十九岁也可以算得上大龄了。所以不久就突然听说他要结婚了。当时凌聆是二十二岁,刚刚大学毕业在找工作。
在阿威与新娘的新房里,她一眼扫过,新娘那张绝妙的亮丽的甜甜的脸,一下子象是让她丢了魂似的。阿威看到凌聆一脸的忧郁,问她:“有什么不开心呀?是找工作还没着落吗?”
凌聆不置可否地跟他说:“嗯,或许是吧。”
但其实她自己心里明白,那是因为自己突然品尝到失落的味道。
相比之下,柳总倒是象让她浑身溢满阳光那样,常常能让她在心里品尝到亲切美好和自信的感觉。
对人生总有困惑,对生活总有失望,对未来总有幻想,所以也就渴望身边有一相识相知的朋友。也就是在这样的心境下,柳总在她面前出现了。
陪客人喝酒过后第二天,凌聆生病了,噪子发不出音,好象鸭噪子,真难受,还去医院打了针。那天夜里在车上,听着柳总讲着那些话,自己的感觉上好象回到了孩童时光,回到了昔日和阿威聊天那样。
柳总说,你从六年前的那一瞬间摄进我的眼,便让我在心里定格不忘。
凌聆满面桃红的品着柳总的话语和心情,这哪是一个充满成熟气息的中年男子的思绪。
与柳总相识这么些年,她还发觉他们对待事物的看法,总有不谋而和的地方,可以说都有相同的认知。不知是否是柳总迁就了她!
如果不是因为年龄,不是因为柳总已有的约束,不知,他们的这种交往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方向?
(三)
那年凌聆辗转来到厦城,忙忙碌碌中直到今天,六年过去了,真的是人生如梦。
机窗外的流云,有如时光隧道那样,一闪而过,飞快飘逝。真的是人生苦短,以往所有的幼稚和固守似乎都已变得那么的无以言表。
六年过去了,中间有回去看望过阿威的父母还有他的儿子。因为他们家就在凌聆家前面,每次回去,她都会去他家。在他孩子二岁的时候,他跟她说,这个世界是你们年轻人的了,我们已经老了。然后凌聆说:好像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代人似的?
然后他表情凝重地说:你留下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那说话的样子和神情,就像十七岁时他送她回到家门口的时候,轻轻地牵了她的手,要她陪他一起去村外的小湖边走走的请求。
但凌聆还是没有留下。
因为,一直以来,凌聆都不知道十七岁的那个夜晚,他想要跟她说些什么?
其实后来凌聆曾一直想告诉他,她对他说过的关于喜欢班主任老师的话,不够是玩笑而已。
记得那个夜晚,她看着他悻悻地走了的时候,好象心里还有点甜甜的。
直到昨天夜里,在梦中,她还依然看到他那双蒙蒙的眼,还有那依依离去的身影。
一个人在异乡漂泊六年了。六年的时间里,也曾遇上过一些似曾相似的背影,一直不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什么样的男人。直到昨夜,凌聆才真正明白,她的永恒的梦里,一直有着阿威的影子。
人世间,本是纷纷扬扬,本是花开花落,本是春去秋来,只是对于阿威,还有柳总,她总觉得心绪飘弥,说不清道不明。
她知道柳总对她的关心正在超越一般朋友的界线。同时,他对她的付出,也不断地超出她的承受力。他经常想约她一起私下外出,但她都一直以女孩子的矜持,婉转地拖延着没给机会。
在她的心里,她不是没有想去的。而是,想和他去看海,却怕刘总遇见熟人扭头走了,那看海的海岸,定格为她一个人的海岸。
初到厦城时,每每遇到伤心事,眼泪就唏哩哗啦地落上一阵,而现在不会了,只是在心底,胸口会一阵又一阵地痛着。一个失去思念,没有牵挂和寄托的二十八岁的女孩,生活似乎没有了方向。
曾经拥有的顽强的生命力,单纯而乐观地热爱着生命中的一切,并努力地付出着,但收获在哪里?
二十八岁,二十八个春夏轮回里,我喜欢过谁?我爱过谁?我又等过谁?所有的岁月,寻寻觅觅,就是这样不知该如何停留而飘逝,犹如她独自一人定格站在海岸上,充满惆怅。
下飞机,出机场,上了柳总的车子。凌聆把行李丢在前座上,自己拉开后座车门,稳稳地坐了上去。她还想闭目养神。
柳总看她那疲倦的神态,只好无声地朝她笑笑,什么也没说。
车子开动后,她开始想象着柳总可能会开始怎么说。
是的,凌聆相信他或许确实会如他所说的,会象爱护最珍贵的眼睛那样,呵护着她,不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昨晚,在家里,望着阿威曾经住过的那个房间的窗户,她心底里才突然明白,那些个有他陪伴的岁月,是她此生最幸福的时光。
今生今世,如果有过爱情,所有的爱,也都是他给的。但一切都过去了。
柳总一边开着车,一边看着后视镜中的她,悄悄地说。
你的神色不对,怎么啦?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凌聆什么也不想多说。
但稍停,她还是又说:真的很抱歉,我确实有点累。
柳总没有再说什么。他确实很了解她,他知道她是属于内心苦闷便无法隐藏的女孩。
她想,就如一对知已,相交甚深,但无缘成为眷侣,只是偶尔站在街头交谈,说些不相干的事和不相干的人,月白风清。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但此刻,她确实很疲倦。她知道柳总能够理解。
是啊,心有灵犀,虽然有同样的心动,同样的怀想,但世间总有一种约束,让心思沉静,让情感不再漂泊。
然而她才二十八岁,她多么希望在阳光下享受难得的温情,焕发自己的完美与可爱。要是柳总能够,她多想在他的温柔的情愫里,真切地感受被爱。但已经这么多年了,柳总能够与不能够,她已经很清楚。
还好,我们的世界里,毕竟不仅仅有爱情。在岁月漫长的脚步里,我们更多对水色山光眷恋,红玫瑰只有一朵,燃烧此生惟一的心情,而更多时候,空气与水都是恩赐,让我们享受生活。
君子之交,抑或萍水相逢,都可以默默地爱,默默地理解,默默在心里装满祝福,挥一挥手,让青草绵绵,落红成阵。
有很多份爱,我们不能用世俗的方式承担,也不过聚散随缘,风雨由天,金风玉露,胜却人间无数。就是有这样的感情啊,飘荡成缠绵而温暖的空气,让我们轻轻地叹息。
直到今天早上,凌聆理清了所有与阿威的还有柳总的往事,虽然有疼痛,但毕竟也有温馨。
呵呵,人生真的如戏啊!今世的轮回里你还会遇见谁呢?
(四)
重回到厦城,凌聆重新开始了新的忙碌。
与老朋友们重聚,满脸灿烂地告诉大家她是如何地喜欢着厦城,如何地无法离开厦城。
每日每日的忙碌中,只为了将所有的伤痛一再地掩藏。
半个多月的时间,在“五、一”假期刚过有点忙碌的空隙里,有许多的时间可以让她去面对自己。却发现,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觉得没有必要逃避。
这一天傍晚,她来到厦城环岛路的美丽海边,独自一人站在一处高高的海岸礁岩上,久久远眺着海天深处迷蒙的大担、二担离岛。虽然目光能及,但却是和岸的这一边隔离了那么的久那么的远!
身边的海风轻轻地吹,吹得心儿软软的。心儿,便乘着柔柔的海风,飘飘洒洒地飞。柔柔的风儿,却依然载不动她心里浓浓的沉重的思绪。思绪,便如沙滩上漫卷的波浪,淅淅沥沥地呢喃倾诉。
于是,凌聆象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在旷野,在海的岸边不断喃喃细语。心中细诉不尽的情感在海浪和沙滩间萌蕴!而柔柔漫卷在沙滩上的白白的浪儿,都是那样地晶莹如璧,在七色的夕阳光彩里腾腾变幻,就象是凌聆心里翻卷的梦幻。
人生有很多诱惑可以做到不动心。然而,情感呢?血浓于水的亲情,令人如痴如醉的乡情,相互关心相互支持的温暖友情,这种种人世间的深情厚谊,有什么能够阴止不对其动心。倘若有一天,人们都冷酷得不再动感情,那将是一个何等荒凉的世界。
一个人即使富可敌国,却没有一个真心真意的情感世界,这个人是可悲的。相反,一个人即使过着清贫的生活,却拥有着丰富而珍贵的情感世界,谁又能说他不是一个富有的人呢?
柳总说,能遇到象她这么纯真漂亮的女孩,绝对是他这一辈子的过往和今后都不可能再遇到的。只要有她一份缥缈牵挂的情感和他相系,他今后的这一段生活也就会觉得充实和满足。
唉,或许真的是这样吧。相互理解与信赖,心生赞叹,寻得宣泄表达的管道。但她呢?柳总却没有替她想想,她能获得充实和满足吗?
虽然说他们现在的这种交往方式,确实是真心实意的情感,也带有新鲜感觉。但说白了,柳总其实想要和她保持的就是一种精神上的情人关系。
在夜深的时候,把自己的心慢慢打开,细细地检视。凌聆其实是不愿意这样子走下去的。
这样点点滴滴剖析着,真的是既懊恼又遗憾。
在往昔自己成长的岁月里,有阿威守护过。
在今后漫长岁月里,难道就让柳总这样守护下去。
不,她不知道。凌聆分明寻找不到自己心底里的回声。
所以,这些天凌聆真的有点心神不定。千里迢迢梦里找回昔日护着她爱着她的阿威,然而她却又不得不含泪登机远行。本想在这异地他乡寻找到情感沉淀的地方,然而,却又不能,只能独自一人定格站在苍茫的海岸上。
可见不仅少年才有维特的烦恼。哎,不经意间的相遇,不经意间的回味,有如人生的一份调味品。真的是人生百味。
那天在电梯口,柳总遇见她,随手送给她一个很漂亮的钱包,她也随手很自然就接了,一点也不刻意。自然的亲近,那感觉真的很好。
后来她跟柳总开玩笑说:不知是不是我们上辈子的缘分,你关照得我不够,这辈子继续。
这样的日子开心是开心,但她确实一点底儿都没有,整个心儿整个人儿都象飘浮着那样。这种飘浮的感觉久了,时不时犹如独自一个人定格站在苍茫的海岸上,站久了,会觉得很累的,真的。
柳总说,我只想和你一直保持心领神会的喜悦。我心里真的很想一直关注和注视着你。
如果柳总就是小时候阿威,那该多好。
因为在凌聆成长的岁月里,所有记忆中的娇纵与疼爱,并不是来自于父母,而是来自于阿威。
和阿威在一起的日子里,太阳每一天好象都是新的,因为那时他们都对生活充满着美好的期待和渴望。而现在,时过境迁,每天升起的都是那个太阳,所有落下的都是那个月亮。心情变了,感觉也就跟着变了。一个人的海岸,没有诗意,只有凄凉。
(五)
一个偶然的机会,认识了几个朋友,一个非常友好、单纯而真挚的团体,每个男男女女都是优秀而美好的。大家的快乐都是纯真的快乐。
而唯有凌聆,当她面对三个阳光真挚的大男生,她的心底还是冷落。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可以拿什么来献给生活。
有时候,很喜欢和大家在一起,因为只有和大家在一起的时候,才可以忘记自己生活中的残缺。然而,很多时候,却习惯了把自己的心关起来,因为她老是觉得,只有那样才能够将自己的伤痛掩埋,而不至被人从脸上看尽心事。
明天是星期天,又是大家约定聚会的日子,早就有男生打来电话,通知去集体爬山活动。已经失约了上个星期的自助KTV泡茶唱歌,这次不能再失约。
明天,哦,凌聆想,她得打足精神,让自己灿烂地站在大家面前。
一个和她一样同病相怜的女孩,会常常在想家或情绪低落的时候跟她说起她的家,她的那个没有温暖、没有爱的家。一个二十三岁的女孩,带着满身的伤痛混迹于人世,咽泪装欢,所有的疼痛,只好用自己的肌肤一寸一寸来体会。每次她疼痛落泪的时候,凌聆都会陪着一起疼痛,然后想起自己无法忘记的那个小时候成长的地方。
凌聆一直想不让过去的生活来影响她今后的人生的,但累试累败,一直没能做到。
柳总的影子,还有柳总的声音,总是那样时不时地在她的眼前晃动,在她的耳边回响。
柳总说,不动什么,别不动感情,这话太合他的想法,真是说得太对了。他说他对凌聆,确实是动了感情的,他是那样的关注她。同时他又怕因为她承受不了而离去。
她和柳总常常是那样,相见相叙。眼望着他,听他倾诉,她会半是羞涩,半是梦幻。柳总常常是那样,如一颗石子,一次次投进她平静的水面。于是,她就那样怀念每一次和他的相叙相见。
柳总说,她的那张甜甜的笑脸,常常在他的眼前心间悄悄地闪现。于是他的心的深处幽幽然中有一份暖暖的情意。可她守候到什么呢?因为无论在哪个相叙交谈的时刻,她都只能在摇曳的梦里。
然而,再好的戏,终归要收场。每每想到这时,凌聆又不尽感慨万分。
思绪就是这样在瞑瞑中飘弥,伸展。如此这般地不断在心灵深处海的岸边回眸了望,有时空空荡荡,而有时却又象能看到儿时与阿威玩耍时,身旁那一片片裸露在树林雨雾中的绿叶。在绿叶丛中,与阿威一起对视,欢笑,心儿刹那间便充满了一股清香的美感,甜甜的蜜意,荡漾在心间。
要是阿威那时候能象柳总那样,直视着她,说:我多想用温柔的臂弯挽着你,陪你走过春雨蒙蒙的情韵,陪你走过夏日炎炎的赤诚,那多好。
人生如戏?想必对她来说是一种悲哀。凌聆想,她和柳总之间的那份牵挂,不管是他还是她,都是认同有尺度的。每次柳总提及要带她到外面去玩,她都只有装聋作哑,虽然他数次提到不用理会他的言语分寸,可她总有不自在的地方。
哦,是啊,再好的戏,终归要收场。就让自个在心底舔着那深深的情感。
这天下班,走过回家的必经之路世贸广场天桥,风儿拂过脸颊时,不经意地抬起头来仰望头顶无穷深远的苍茫的天。心里竟然这样想着,不知这个城市里匆匆走过的人们,是否有人和她一样地在这同样的角度,去看这个城市的天空。
这时,脑子里闪过白天看过的网上的一句话:活着的时候,全世界都跟你一起活着,而死的时候,又有谁陪着你一起去死?
忽然想起白天收到阿威的姐姐发来的一封没头没绪的信。说是阿威对她觉得很抱歉,要她不要气恼。还说她和阿威的心都永远属于她,愿她永远年轻,永远幸福。
一直以来都是那样的思绪纷繁,无暇多想,这会儿想来,顿觉莫名其妙。
顺着台阶拐到天桥下面书报亭旁背风的地方,掏出手机,小心翼翼地拨了阿威家的电话。
好久,没人接。只好挂断。
回到住处,她又试探地挂了一遍,通了。
真是晴天霹雳。一场车祸,很多天以前,不仅夺走了阿威那漂亮新娘的年青生命,而且还把阿威和他儿子的腿脚都撞断致残。
(六)
这天晚上,凌聆一直顾不上吃晚饭。
放下电话后她似乎什么也没有多想,就急急忙忙乱七八糟地收拾着行装。她想赶着回老家去,她要去看看阿威还有他的儿子。她真的放不下他们。
人生有很多迷惑,而当这些东西深深地植根到心底里时,人就变得失去了方向。因为要在迷惑面前做到不动心,其实有时是很难的。
特别是在情感方面,那种种人世间很难说得清的情感,常常就是那样在不经意间袭浪而来。本来凌聆也很清楚,不可能拥有的爱,其实到头来会是很辛苦的。
同样的道理,一个人即使没获得点什么,但却拥有着永世难忘的丰富而珍贵的情感世界,谁又能说他没有获得什么呢?
所以凌聆才会这么急急地想着收拾行装。真心地爱和珍惜深藏内心世界的情感,让自已的心灵尽情地为这样的情感而跃动。
记得刚从老家出来时,她才二十二岁。现在呢?似乎已垂垂老矣,旧日的衣衫都老破了。不知阿威现在又如何?
收拾完行装,网上买下机票。剩下的时间只好出外闲逛,不知不觉又绕到环岛路一偶独立突兀的海岸。
她独自一个人站在海岸上,痴痴的。她不知已经来过这儿多少次了,有时是在梦里,也是一个人,很是惆怅。
而这个时候,她还是一个人,站在这突兀的海岸上。
回转身,一眼望去,街灯虽有点凄冷,但那闪烁的霓虹,却已经不再显现夜的诡寂和苍凉,而那骤然从环岛路穿过的车辆的灯光,更是让这城市的夜,晃动着迷人的光芒。
夜风中,她就那样站在海岸上,轻轻地闭上眼,不由又想到了关于死亡和爱,想到了生命的瞑瞑中的召唤。
她的肌肤和脸庞,在夜风中感觉凉凉的。心底里似乎不断袭来轻轻地颤动。海岸对面的灯火,一点一点的。
海岸上空,朵朵云儿在静静地飘移着。风儿从耳边轻轻刮过,似乎是阿威那逝去的新娘在轻轻叮嘱絮语。凌聆那心儿,顿时又感到了一阵阵微微的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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