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尖叫,我看见一列火车风驰电掣而来。
我赶紧躲开,可落日还在铁路那端缓缓移动,像一个蹒跚的老者。
也许火车已经发现,正在刹车,正在减速。也许司机根本没引起注意,正一股劲提速……
赶紧闭起双眼,呼吸拉锯,似乎听到一声巨响,火车已撞飞落日……
一个老人的白发
夜行时,霜和他开的玩笑。
砍柴归来,雪与他做的游戏。
秋天,在河边捕鱼,芦花悄悄撂下的恶作剧。
孙子坐在肩头,撕洒的纷纷扬扬的纸屑。
揉面团给全家包饺子,留下的痕迹。
弯腰弹棉花,不小心落下的后遗症。
抑或,月色未退,星星涨潮。
抑或,梨蕊初醒,六月粉蝶久久栖息。
丝丝缕缕的白,斑斑点点的白,无法阻止,眼看有燎原之势。
放浪形骸在退潮的海滩
今夜,他只身一人,行走在退潮的海滩。
衣服纷纷叛逃而去,不一会,他变得一丝不挂,赤身裸体。
快半个世纪了,他的胴体第一次见到如此浩瀚的世界。
面对月光色眯眯的挑逗,海风肆无忌惮的摩挲,海浪一声比一声暧昧的诱惑,他一向习惯于软绵绵的尘根,不再斯斯文文,不再文质彬彬,而是隐隐冲动,继而雄起。
四下无人,正好可以放浪一下形骸,可以发泄一下压抑多年的兽性,非礼非礼野性的海滩,以及妩媚野性的月色。
与秋天约会
希望她能准点。可有时她提前一天,让我措手不及;有时她姗姗来迟,让我等得五心烦躁,六神不安。
不因我的急切而提前,也不因我的怠慢而推迟。约或不约,都将谋面。可我一时健忘,想不出她的长相;忽然语讷,没能与她寒暄。
平静而不失热烈,温和又略带肃穆,像一对旧恋,只微微一笑;像两个新朋,只彼此默默打量:一切已心领神会,尽在不言中。
与秋天约会,惊鸿一瞥,便已云淡风轻秋叶红。一群大雁结伴南下,翅膀联合组成一把大剪,剪开一方苍穹,残阳如血。
一盏灯运来的光亮
一盏灯运来的光亮,又薄又轻,但足以装满我十平米的书屋。
塞得满满的,似乎再也放不进任何器物。可我无处寄身,不得不加塞,与灯光抢占地盘。
我抢占170厘米的高度,我抢占150斤的重量,走来走去,似乎还不肯善罢甘休,继续与光较量,抢占一把椅子,一方台面。
这些都被一盏灯看在眼里,熟视无睹,似乎对我法外开恩。
一盏灯对我的放纵由来已久,而我凭借几行文字的庇护,越来越大胆,越来越张扬,整夜与灯光温存,耳鬓厮磨……
与一盏灯运来的光亮纠缠不休,卿卿我我,像进行一场马拉松式的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