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西域的苍茫大漠和无边无际的草原之上,一个俊朗的文学骑士扬鞭策马,绝尘而来。他游牧着五千汉字——他的羊群和野马群,吟唱着他的新边塞诗,挥洒着不拘一格的大散文。
近日,这个天马行空般自由自在的文学骑士,唱出了专属自己生命的歌——《周涛口述自传:一个人和新疆》。该书揭示了他的传奇故事,警句名言俯拾皆是,掩卷之后,你会获益匪浅。
拒绝戴假面具
当前,假面具成了中国一部分人不可或缺的生存至宝。但周涛不要假面具,他坦坦荡荡、真诚直率。这本第一人称的口述自传,让人们看到的是一个赤裸裸的周涛。
他讲到自己22岁时的初恋,说:“如果说以前我暗恋好几年的那个是幻觉,没有从肉体上吸引我,那么这个忽然让我产生肉体的反应……”周涛其实跟这个女孩儿有真情,热恋了很多年。但是,他因“文革”遭受了父母挨整、家庭不幸的人生坎坷,不得不“通过改变婚姻状态,寻求新的支撑点……那时候马文跟我住在一个楼上,天天见,也接触多,我才想起,这是一根救命稻草……当时这是带有某种机会主义的行为。”确实,周涛因与马文结婚而命运好转起来。
周涛口述自传的整理者是《南方周末》的资深编辑朱又可。他准确地评价了这本自传:“这是一部中外文学史上的另类自传,口无遮拦,自曝弱点,连自己父亲、妻子、情人的种种可笑可哀之事,亦毫不避讳;对自己的难堪、走麦城、人性暗夜,更是纤毫毕观”。
坦率真实的个性,正是成就周涛文学大业的根本原因。
诘问现代新诗
早在上世纪90年代,周涛就在《星星诗刊》上发表了一篇振聋发聩的《新诗十三问》,这在中国文坛无疑是一次强地震,引发了当年的大讨论。现摘录几问如下:
一、新诗兴于本世纪初,现在到了本世纪末了。新文化运动以来公认为合乎历史潮流的“诗界革命”,是否应该到了重新研究总结成败得失的时候了呢?
二、新诗是怎样诞生的?这个婴儿究竟有没有联结于民族文化之母的脐带?
三、新诗发展的大方向是不是错了?如果不错,为什么这条路越走越窄?如果错了,那么会不会是一个延续了近百年的大误会?
四、是诗这种古老艺术形式的末日呢?还是一群误入歧途的诗人的末日?
五、现代社会上流传的那些民谣是不是诗?为什么它们能不胫而走,诗人是否应该从中学习一些什么?
……
颠覆传统散文
周涛得益于“新边塞诗”,亦涅槃于斯。如果说,“新边塞诗”时期,周涛还是一个青涩的文学青年,“新边塞诗”三人,像一窝青翠的竹笋,刚刚冒出地面,受到了人们的关注与青睐。几度春华秋实,周涛长成了参天大树,兀立于天地之间,令文坛注目。他成就了诗歌的辉煌之后,转攻散文,再次呈现文学骑士的天赋与洒脱。
在周涛看来,当时赋予散文新的生机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贾平凹,另一个是曹明华。周涛认为,贾平凹的散文仍没完全摆脱“僵尸”的痕迹。“我当时是要完全摆脱那套,展现出一个全新的散文面貌来。全面铺张蓬勃的生命力,把散文写得张扬,纵横驰骋”。
当时的《中国作家》刊发了一篇周涛与《解放军报》记者的长篇对话:《散文的前景:万类霜天竞自由》,在全国文学界引起轰动。周涛给当今散文列出了八大病状,提出了“解放散文”的口号。
周涛的散文《伊犁秋天的札记》,写于1989年,是中国当代散文领域的力作之一。“这篇东西可以说尽得草原自由随意之魂,那个时候没人敢这么放肆地写散文,连我自己写时也感到太过分了吧?这样行吗?但是写得舒心得意,就壮胆写完了。谁教我的?咱不是学了什么国外名家,也没受什么思潮呀,文学流派呀的影响,怎么来的?草原与我,本性与我,这两者结合起来才有了《伊犁秋天的札记》。”这是周涛自己的创作心得。
《人民文学》原主编韩作荣评价周涛说:“周涛是异常聪明的,他审时度势,见好就收,及时调整自己的写作线路,进入文学创作最薄弱的领域,竟然一发而不可收,以其作品的质量和数量成为当代最有影响的几位散文大家之一。”
周涛文学现象
周涛的第一本长诗《八月的果园》出版于1979年。1986年,他的诗集《神山》获全国新诗奖。1990年,他的第一本散文集《稀世之鸟》出版。1995年,《中华散文珍藏本·周涛卷》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前后仅隔5年,周涛就跻身现代散文名家之列。
周涛也成了一只“稀世之鸟”。
莫言读了周涛的《稀世之鸟》后还专门给他写了信,表示赞叹:“有了这个还写什么小说,你打破界限了。”周涛散文的细节描写完全像小说。
贾平凹不多说,手书两个大字:“狂涛”。
文化学者余秋雨从文化层面总结道:“在中国文化的发展过程中,新疆文化的地位肯定高于人们所想象的那样。我相信新疆这块地方,或者比新疆更大的地方是中华文化拓展自己生存空间,然后改变自己存在本质的一个前沿。我想周涛的意义就在这儿,他把这块土地上曾经有过的时间意义上的一种力量和他本身所具有的一种空间意义上的力量组合起来了,组合在一个生命体上,变成了一种当代话语。而这种当代话语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采风,而由于它通过自己的生命来体现,所以一直保持着一种高贵。”
解放军出版社的编辑殷实评述周涛说:“他没有在各种涌动于这个时代的艺术思潮、文化变迁中惊慌失措,他从未忘记用自己的双眼注视自己脚下的土地”。
周涛的诗与散文,其文学上的实质意义,就是他用自己的生命和情感融合起来的当代西域文化对中原文化的冲击。周涛的诗和散文,由内向外张扬着一种西域大漠的生命活力和宏大气势。特别是他的长篇散文,把汉字的搭配魅力发挥到了极致,洋溢着高度浪漫主义的文采和大写意、大抒怀,豪放粗犷,雄奇刚直,对中国白话文运动以来植根于母系文明阴柔婉约的文坛之风,予以强劲的扫荡与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