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树梢上的羊群
树梢上的少女
水流会淹没的羊群
我丰盈的土地上,哪里不是白银
初恋早已赶着冷雾离去
我模糊不清,她穿那条粉红色的裙子
像冻僵的双手
我的视线,无力恪守一片深远的明净
这漫山遍野,剔透的词语哪
它的凄切,是哪一个字的谐音,提纯的灵魂
泪水无法放牧的羊群
我为什么不可以随你而去
火车
不管它是不是
偶尔还猛然嘶叫一声
都已经无关紧要
不管它是流星、蟒蛇
还是眼镜蛇、蜈蚣
相对于火车
我们都叹息一样无奈
火车圆弧一样,随河道延伸
那么就算我们是树木好了
不食烟火的树木
都在火车的蹶子中,不断地掉下树叶
买菜
我睡在饭桌的边缘
五点钟醒来
电脑在女儿的房间里
女儿摆地摊,每晚都要十一点以后才休息
五点钟,我就去买菜
在出租屋里,我的走动是一片鹅毛
一个小时以后我买菜回来了
出租屋没有动静
我吸了一根烟
又重新走向菜场
一会儿跑步,一会儿又慢吞吞
究竟还有什么菜没有买呢
在饭桌的边缘迟疑到九点,这个问题
我一直还是没有想出来
吃甘蔗
吃甘蔗不需要老师
从像在教室里认真听课的小学生
到秋天的田野里面发生沙沙响的动静
我们可以估量,甘蔗
或者基本上已经成熟了
于是吃甘蔗,吃法五花八门
最狠心的一种吃法
是把一大截甘蔗衔入嘴里
横着咬,这时可以听见甘蔗呱嗒呱嗒的响
我说如果长时间的都是这样吃甘蔗
千万要小心牙齿,也就是说
适当地要注意好身体
适当地要多读,以人为本
像一片树叶
像一片树叶
母亲到了义乌
我在义乌没有田地
没有树,到了义乌的母亲
像一片树叶,在义乌
我租在出租屋里
母亲到义乌来看我们
就像一片树叶,被风吹下来
我们在出租屋里焦躁不安
匆匆离开出租屋的母亲
像一片树叶,被风吹回去
最多是一瓣雪
太阳温煦、毒辣,它鞭挞了万物的生长
最多是一瓣雪,我只能祛除你的一点微寒
月亮在黑夜里发光
对于月亮,我只寄托它照耀过家园
照耀过你蜻蜓一样的童年
最多是一瓣雪,当一整个世界
拥围成一个灰包子,溺水一样地呼吸
淳淳,我最多是一瓣雪,是天空的一个疏漏
像一根竹竿,一瓣雪打开天空
会有一尺厚的雪拥向大地
淳淳,我想你收纳雪地的光
那是我们今生唯一应该拥有的黄金
后视镜里的故乡
两个并场
三个扑克场
四台麻将机
基本已经把村庄收拢
并场里的人,菜园地的草一样茂盛
扑克场上的几个人,不管它天昏地暗
很像几个读书读迂了的博士生
麻将桌上的麻将
比老师要求学生排队做操,更整齐
菜,等下卖菜的人会拉来的
原先自家会孵化的母鸡早已经转基因升级,更替成了洋鸡
放学回家的孩子,侦测着不同的障碍物
蝙蝠一样,一路弯曲地飞行
跳舞
赵本山曾经说
耍猴猴挠你
于是耍猴的日见稀少了
猴子,被进化的猴子,渐渐地代替
棍棍棍棍棍棍棍棍棍棍棍棍棍
还要吗,假如还要,看好了
棍棍棍棍棍棍棍棍棍棍棍棍棍
还要吗,假如还要,看好了
棍棍棍棍棍棍棍棍棍棍棍棍棍
还要吗,假如还要,看好了
棍棍棍棍棍棍棍棍棍棍棍棍棍
还要吗,假如还要,看好了
棍棍棍棍棍棍棍棍棍棍棍棍棍棍棍棍
买菜
从山口到端头有一里路
端头的一条小街有一里路
五点多钟到端头
我跑跑停停,一直到了端头
一条小街的那一头
在小街的那一头返回小街
这一头的过程中
菜,基本上就买好了
豆腐、苜蓿、长扦豆
站在端头小街的这一头的时候
我想,是不是应该买点荤菜呢
想着想着,我又跑回去,买了三个馒头
记忆中的雪天
记忆中的雪天
宇宙有一个箩筐那么大
它被雪框住,天与山没有分界线
世间所有的物质
在我的视线里应有尽有
我把视线渐渐地移近
雪的白就越来越浓
一直到皑皑
没有什么可以比拟的
它越是美得无声,我看雪的视线
就越不敢用力
我担心我看雪的视线稍稍用力
就会把比我的心还更脆弱的雪划破
肚子里面的兔子
我再三再四地求它
不要再踢了
可是它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像赌场上输了钱的人
坐在赌桌的旁边
手里捏着最后的一些钱
一直不下下去
人,钉子一样地钉在凳子上
而一只兔子不停地在他的肚子里踢
我与那个人一样
不管电灯是开还是关
也一只兔子不停地在肚子里踢
钉子钉一样,我被钉在对她的想念里
雪
喜欢树木狂舞
那是愤懑,最好的图腾
喜欢雪鸟从一爿树丛
飞向又一爿树丛
那是雪鸟,火燎火急的一拨拨电波
喜欢雪子在树叶上面弹跳
那是凝神屏息的一瞬
人性与童真,最洁净的融汇
亿万只箫终于一时间同时吹响,向大地疯涌
飞下来吧,雪,铺天盖地地飞下来
该抚慰的要痛彻地抚慰
该埋葬的,你就让它彻底地消失
深秋的深
画布是同一张画布
好久好久,铁道的四周没有了翻滚的硝烟
车轮滚滚,火车贤淑地开
它把初春的料峭抖落
让盛夏的青从绿中出来而胜于绿
随着蝉,火屎的奄息
季节这位画家,砚池的颜料配比
渐渐地浓重,原先女人的脊背一样
恨不得剐皮的窗门,在渐渐合拢
下午还没有到五点半钟,天就黑下去了
蔫萎的芙蓉以及飘零的枫叶
水蛭一样,一片一片都在向深黑游去
晕头转向
是韭菜创造的
是白菜、沙扑鱼创造的精气神
谷雨之后,场景油菜花一样
茶枯饼一样,在云里一样
走着走着我就在原地站定
可是我又不敢细看
太多的问题还没有透析
那么多的问题还没有透析
你说我该怎么办,那不光光是荔枝
那简直不止是仙桃、芒果、翡翠
那到底是什么呢,晕
根本睁不开眼,我一边咬紧牙关
一边踩在火堆上呼喊
雪
一开始是鼓点
是轻音乐
再后来是哭、笑大杂烩
最终音符静止为零
世界成为一只空音箱
漫山遍野飘游的都是你的身影
多么想就这样
平常的日子,我连幻想的呆滞了
只有雪来,你才会在银光中浮现
这时候不需要话筒,我也不必出声
我怕我一出声,我们曾经的趔趄
会把回忆从树枝上面震落下来
醒来的时候
醒来的时候
我从行李架上
取下蛇皮壳袋的行李
同乘一趟车来的人
早已洪水一样,掠过了河床
河床上
树木一身都是泥浆
卫生巾、泡泡沫、农药瓶
有的挂在卵石上
有的搁在树杈的贲门处
整条河道全部泛黄
恰似洪水过后,人们的眼睛
二十六度里的雨
二十六度里的雨是米粉雨
天空像一盘磨
米粉雨越磨越细
天空,始终是一盘石磨的颜色
这种颜色几乎就将这样延续下去了
米粉一样细的雨
被草木吸收,到了白露秋分
草木会把雨水还给我们
它不像贪污的人,一藏掖就到达库存
草木吸纳了雨水
它的给予,会让我们此后的每一个清晨
眼睛,都露珠一样晶莹
处暑的清晨
处暑的清晨
我向车窗外望了又望
根据物体的湿度,我猜想前边的夜里
天,确实是下过雨的
这样的时刻有些歌声灌进来
会显得更有润味
曲调比娘生病更哀恸
都是一些随时随地
都能够即兴发挥的人才哪
我一遍一遍,把车窗使劲合拢
哀恸的哭还是凿穿玻璃,灌进了耳朵里
多么难得的人才
那么多,多么稀缺的人才
假如再付诸一百倍的财物去衍植
把它们堆上航哭滩,该多好
又见深秋
早晚的太阳
像一个水晶的粉球
这些日子,气温的血压
是八十,到一百二
深秋的风从后门进来,往前窗溜出
像一只小灰兔
它浑身的毛抖动着
那是一场一场,濡染的秋雨
万物的青春都将要过去
褶皱不褶皱、枯涸不枯涸
取决于草木的种族
我虫子一样地坯户
除了无奈火车驶过,还是无奈火车深秋一样
倏倏响地赶着枯叶掠过
雪后的日子
一些僵手僵脚的日子
鸡申报着天亮,炊烟在屋顶,欠伸着懒腰
可怜的是雪,好不容易来一趟
只能露天睡,有的羊一样被赶上山坡吃草
兔子急红了眼,看着阳光下
雪姐姐一个一个被掳走
它只能攥紧嘴唇,翕动耳朵
还有一些可怜的,是诗歌
眼睁睁地看着一大块一大块的雪
从树枝上摔下去,它也没有力量把雪托住
然后最可怜的,就应该算是我一不小心就会打滑的村庄了
雪后的日子,双脚走在鹅卵石的路面上
我必须让鞋都长出螯钳,然后蛰入季节才可以看到
青绿色的是蔬菜,金黄色的是一串串
盐质的汗,与呛眼的麦芒
雪
一开始以为是发烧
我屏住呼吸,树木在翻舞中也屏住呼吸
接着松鼠爬上了树枝
园里,老橙树的叶子窸窸窣窣地响
天空在一个个刷把的晃动中,渐渐地空朗起来
当时我确实不知道世间竟然有这么大的事情会发生
之前我确实没有看到过
谁,竟然可以用一整个世界作布景
做油漆,一个个刷把不停地晃动
箫声锣鼓一样紧密,那么细仔、均匀
后来站在门边往外面看,我好生奇怪
明明是傍晚,它怎么会比正午还更明亮呢
打铁
在打铁铺里
男人是大锤
女人是铁礅
欲念的小锤在铁礅上面叮叮响几下
男人的大锤就得从半天高的空中
往铁礅上锤,女人的铁礅
以一变应万变
在打铁历经的过程中
男人穷尽了汗水
女人还总是唠叨收成不够
打铁铺里的男人,使出铁的精力
我还是没有听清楚铁礅哼哼出来的
到底是属于快乐,还是苦累
记忆里的雪天
一开始是树、草在欢呼
后来电线也绷直了嗓子
一大片鸟儿急匆匆地飞
我想这样的一个傍晚
那一大片一大片鸟儿的怀里
一定掖藏着什么密不可宣的消息
母亲把大门闩好
门时而就会被推动几下
可是一直没有听见谁叫门
在床上,一整个夜晚我都在发烧
游梦都是在火堆旁
一直到大天亮才终于发现
世界白茫茫一片,静得像一只空音箱
我想今天一定是世道,应该变了
蓝野印象
在铜钹山
有幸与蓝野对话
记得当时我是坐着的
记得说话前的那一天中午
我大概喝了一斤白酒
我记得,我大概说过这样的话
蓝野,你人与你的衣服,是一样朴素的
记得蓝野,当时坐在对面笑了
笑得像一位刚刚从远方风尘仆仆归来的兄弟
因为酒精的作用,其它的事情,我记不清楚了
我始终只记得这么一句话:蓝野
你人,与你的衣服,是一样朴素的
后视镜里的故乡
后视镜里的故乡
是河旁的麻柳树
是河里的青苔,与塑料泡沫
死猪死老鼠歇满苍蝇只是一些偶然现象
路旁,新农村的锁链条
小孩子们坐在上面反反复复地摇着
像电线摇晃鸟雀
锁链条的水泥柱稻草人一样
渐次坍塌,不会坍塌的是麻将并
零零散散地从洗牌沟进去
一按按钮,全都复归井然的次序
在村头,老樟树的乌鸦盘旋着叫
老樟树上面的月亮,空旷像一口井
【免责声明:本站所发表的文章,较少部分来源于各相关媒体或者网络,内容仅供参阅,与本站立场无关。如有不符合事实,或影响到您利益的文章,请及时告知,本站立即删除。谢谢监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