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创造的具体现实

命，总是这么轻
在反复失去知觉之后
血，一滴一滴，沿着脉管
往回流——
母体难以进入

就像生命
不知何年何月何时诞生
人，也不知道
何时会解决掉自己

总是有一些叶子被刮起
总是有一些纸屑
会落下来
总是有一些血迹
会遍布在我们周身

总是这些不大不小的问题
难以下咽
就像有一根鱼刺
卡住喉咙

今晚，我突然听到了一声尖叫
逝者告诉我——
他过去了
而另一个人的灵魂
正好卡在天堂与地狱之间

事故就这样发生了
更大的事故是
我用一生的时间
写下这个隔夜的新闻，之后
我，却比这个阒寂的午夜
还要沉寂

到处是磷光闪烁

2010.1.9夜3：26

无畏想象力之意愿

我读过一些写雪的诗歌
在其中一首读到——
“雪，冷寂，无边。
透明的光线照彻，正午
耀眼的反光回到天空”

接下去
“这是一场昨天的雪
来自上个世纪的天空
在今天，已经望不到雪岸”

可是，我没有读出城镇、屋宇
瑟瑟抖动的行人
杂乱的脚印
甚至雪野树林中的鸟迹

我想，我应该读到
车辆、喧闹、翘起的尾烟
和高高耸立的电视塔
不过，这不是诗人的意愿

      

薄云想象的可为限度

“薄云薄若棉絮”，这是谁说的？
这个想象
应该是最糟糕的想象

薄云，正为这个想象
而困惑不已
即使加重衰老，给自己开释

它也值得问询
它也在形似与神似中
染指了一个祖传的母题

仿佛它的籍贯一栏
被填写的，真的就是田野
仿佛它的出生地，真的就是灶膛

天就要凉了
它的匆忙开始加速
它像一阵风，在天空里跑动

我问不出，它为什么那么匆忙
就因为这个想象
它倒好像发现了自我

它好像残忍无情地怀有某种欢乐
仿佛它真的
要去披覆一个可能的身体

在此，我不禁自问：“这个想象
真的能够存在下去吗？
对这个想象，真的能这样表述吗？”

“你问我，我问谁？”一个莫名者
回复：“你这枚钉子，盯住什么
你都想问问！”

2013.9.7零时—2013.11.14

现实跃升为抽象的一个实证

一九九零年四月三日
我倒在地上。十年了
我仍然忆起，瞬间——
高山夷为平地，尔后沉寂
犹如平静的战场上
冒有硝烟……

倒在地上
再也发不出声音
“他是唐•吉诃德的翻版
古典精神的骑士”
有人下了这样的断语

一切的断语都会偏离
我就是一个人
我跨越了一个个障碍
善良的刻薄的古怪的人们
请允许我倒下去

在倒下的一刻
请你们允许
我的灵魂离开身体……
希腊伟大的埃利蒂斯写到
他独自上升，满脸霞光熠熠……

突发性直觉的有限交代

刹那本身已十分残忍，刹那凌空劈下
我面色苍白
闪现一棵被电击的树木

我意识游离理性，我意识之中的
某个意识唯一残存
下意识在“此在”中抻出一根绳子

我想了想，（其实，我根本无暇去想）
攀缘不是，下滑不是
但我抓住

时间依然直立，形势颇为陡峭
一米，两米
……十米

物理意义的量可测量心理的落差
在不同的事件中，蕴涵同在的
数学本质

从此到彼，截取一秒钟，我藉此区分
思想者与非思想者
在刹那发出的两声尖叫

停止、控制或是被某只未抵的手托住
告诉他们，刹那之时
没有突然出现的天使

而时间的魔术，就在于把刹那可以延长
地球是圆的
转出一段平缓的斜坡

我被迫站稳，刹那消失……
不知是我在后退，还是死神在后退
老鸨说：“站着吧，别顾及那么多了。”

2001.11.9

空洞怀念情态的解析描述

暴雪下了整整一天，怀念
就开始浓重
不用夜晚，无需幽冥
一切会不请自来

其实自来的怀念
与下雪无关
它在雪之外，而在思之内
像不能辞别的炊烟
一日三次，准时飘起

它肤浅地来自于灶膛
它深刻地来自于火，那么
更深的怀念也在斑斑的白发中
只不过它羞于表现
往往消匿于无形

如此说来，一场雪
一阵风、一地抽搐的落叶
与一片寒亮的积水
它们都不是怀念的形式

怀念本身只是怀念
它既不需要烟雨
也不需要言辞
怀念只是抱着一块石头
沉入水里

如果你足足的沉痛！

2010.1.4凌晨1：52

个体对非理性沉醉的非理性介入

——不要议论这个词，不要
惊醒贫血的月光，不要
送走带电的夕阳
不要停止迷恋的诗篇

——清醒是可笑的，理性
是可悲的，思想
是愚蠢的，而可爱的
却是混蛋的情感

——把酒端上来吧，把血
泼出去吧，把一块
孤独的石头
放在一个孤独的世界

——不要打扰这不可多得的
幸福，不要否认这人类的
生活，偏见也是美的
我就需要这个体的疯狂

2010.1.13

多变的客观对应物

一块和你对应的石头
会始终和你对应
这肯定有不可言说的意思……

一块和你对应的石头
完全可以抛弃
你决没有再背起的必要

一块和你对应的石头
只要属于你，它就
像狗一样，嗅着你的脚跟儿

你如果把它归入高空
这块石头
就比背着还要沉重

在融铸骨骼之前
先让石头进入身体
如同，把石头埋入大地

一块泥土的石头
已经不是石头
它把你带动，它要求你

在石头上迅跑
而肩上的
石头，则永远是石头

2010.1.12午夜1：22

被感觉事物的自我感觉

似乎空阔的门洞，容易
被看成是假象
门已经不在了，可那扇门
曾经的痕迹
还会留在门洞里

门，已非生命，但在
遗迹般的门洞中
门的影子还在恍惚
它还是感到了它的开合
和隐约的灵魂

也许门洞中，会突然闪现
一个虚幻的门槛
和不想消失的门框
这并不奇怪，因为这些
正是它自己之所感

欲想着风，自然之骄子
可就是这些
南来北往的自由自在的风
在经过时，也会被那道
虚空的门挤得削瘦

2010.1.7凌晨1：48分---1.9零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