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满月,愁满胃,声满心。醉时变成一只痴呆鸟。翻开词典查找痴呆鸟。痴呆鸟的词条说,痴呆鸟不生羽不长翅,痴呆鸟不啄虫,痴呆鸟的喙是诗人的修饰。词条叫人有诗意。词条叫人吃饭穿衣服。词条叫人功成名就。我的母亲是人。我的父亲也是人。家中兄弟,三个类人,二哥的注释不明。我的词条秉承属相做了牛。我是娘养的儿,符号不是自己,酒量不能阐述要义。
七个人甩着十条尾巴。十四个人在这里过夜。尾巴毫无怨言。今晚必须服从爪子。我们要守着月亮。大哥说,你们谁是刽子手。我说,大哥你以前就是屠牛宰羊的。大哥严厉的批评我不许胡扯。三哥说,我是刽子手。她喜欢追忆。我高中读书的时候,怀上了你的孩子。你说孩子是无辜的。我听了你的话生下孩子。你说孩子不吃奶。我说,那吃什么?你说煮云给孩子吃。孩子活到五岁。你说孩子的肉怎么样。我说,孩子的肉亦嫩亦补。你说把孩宰了吃掉。我说,孩子的血我要吃。你说,我吃肉你吃血。三哥的追忆至此。大哥说,你说的话我信。三哥说,我不喜欢杀生。七哥说,月亮的骨头是甜的。大哥说,不许胡扯。我躺在二哥的诗上。二哥的诗告诉我说,我们要守着月亮,四哥的话着火了。
三哥的梦把我带回家。三哥的儿子依然记恨着我。三嫂自从开上了公交车,她的乳房似乎重新装修了一番。三哥是个粗人,他的心里长满了野草。三哥害怕的事情很多。我有时候害怕三哥的耳朵要出事。其实,我爸说的有道理,三哥的媳妇是晚上游弋的萤火虫。她是骷髅千年的精灵。三哥哪里知道我们的阴谋。三哥习惯了上当,越是上当他越是过瘾。我的大嫂可不是个女人。他的儿子娶媳妇那天,大嫂忙里忙外忘了形,结果被我的女儿拿回家。我的女儿跟我说,大妈的全身是羽毛。我说,大嫂的脚上穿着狐狸的眼睛。三哥说话中肯实在。三哥曾奉劝过大嫂。他说,我们家的墙不是土块。大嫂说,墙是你哥和你爸砌的。他说,老四的媳妇在墙上撒尿,后来墙上结了冰,冰冻住了墙上的草,草根又长牙齿,牙齿咬着耳朵,耳朵听见了你念经。大嫂不信。三哥说,我们家的羊圈里就有你的脚印,脚印上有一只虫子衔着你的头发。大嫂说,那是解手的时候风拔的羽毛。七哥看见她在我们的墙上抓虱子。大嫂说,七哥看见的是妹妹。三哥说,妹妹的坟在城里。大嫂说,妹妹告诉我四哥的媳妇是蝎子。三哥说,我们家的墙上有你的鼻涕。四哥的媳妇说,我们家的墙裂了缝。大嫂说,那是我蹭破的皮。
厨房有一堆牛粪。妈说那些牛粪干净。我妈怨怅二哥的诗。我说,你用牛粪拭泪眼睛疼吗?妈说,习惯了比毛巾还柔腻。妈说,你在昆明要好好读书。我说,我在大学里做梦也在读书。我妈说,不要在晚上写诗写小说。我说,晚上的时间我花在洗头刷牙上了。我妈说,你在昆明多长点头发。我说昆明四季长头发,我的同学脸上长满了头发。其实,我喜欢光着头。妈听说我洗头刷牙就提二哥的事。我妈说二哥是诗人。我不相信二哥光是诗人。我看过二哥的词条,词条后面的注释是空的。我妈不知道二哥在城里筑巢。二嫂封锁了院子不让太阳发光。二嫂的身上铺满了铁路。火车在二嫂的身上奔跑。我给二嫂的名片上有我的血型。二嫂看了我的名片说,你在秦朝有一个亲戚。我说,我的亲戚在古西域。二嫂说,耶路撒冷的先知移民了。我说不可能。二嫂说,现在那里只有遗址。我妈的故事里,星辰是先知思考的油灯。
我妈说,太阳先引路月亮后点灯。我出生时,我爸在外挣钱,我妈给我喂奶。大伯不给我取名字,我妈说活该。爷爷死得早,大妈说我的嘴里有毒虫。妈哭完眼泪说我有罪。我的眼泪不承认。我妈背着我弃家离走。我爸半途拦截。我爸驮着我妈说,你走了家里生冷,我在外面很想你。我妈说,想我就不要再气我。再气我就闹离婚。我爸说,老夫妻话离异不合适。我妈说我是累赘。我爸说,儿子是操心的鬼。我爸不是鬼,只是张嘴鬼说话。我也不是鬼,只是把我说成了鬼。其实,我爸说鬼说上了瘾。
大哥弛张有度。二哥文质彬彬。三哥横眉一根筋。四哥善人善己。五哥沉默寡言。六哥大器晚成。七哥飞龙在天。我妈说我是土拨鼠。我说,我是诗中的土拨鼠,美玉雕刻的大白菜,镶入星空的月。我妈说,狼用尾巴在钓鱼。我说,今晚的月亮要喝酒。我妈说,爪子要煮熟。尾巴要干净。我说,十四只影子串成了串。我妈说,月亮出来会唱歌。我听到月亮在唱歌。歌满月,愁满胃,声满心。醉时变成一只痴呆鸟。二哥劝我烧掉夜。大哥说,不要夜里煮眼泪。四哥吹灭蜡烛,我沁在地上听歌唱。三哥说,月亮出关了。我说,月亮脱光衣服在我身上爬。月亮上面老子骑着老黄牛。月亮是只土拨鼠。月亮出关留下了五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