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打开了龙头
乌云打开了龙头,雨哗哗地泻向人间。洗礼开始,虽然这季节,并不缺乏洗礼。
浇,是一种洗礼。从头到脚,浑身洇透,天地迷糊,花木垂首。
淋,也是一种洗礼,晶亮的雨珠,沾满杨柳青春的胴体。欲望爆芽,黄鹂欢歌,春天的圆舞曲拉开帷幕。
浸泡和渗透,更是一种洗礼。由内而外,由下而上,灵魂泛着绿油油的颜色。
一伞在手,一蓑披身。春雨潇潇,你能躲开雨瀑,躲不开钻心的潮湿。
安坐屋内,你能躲开潮湿,躲不开灵魂的拔节。
不用清点,不用细数,爱的洗礼,新生的洗礼,早胀满你的眼帘。
蝴蝶打了一个手势
春天蝴蝶打了一个手势,我没看懂。可我分明看见风斜了一下身子,水皱了一下眉头,一片比什么都嫩的叶子,翕动了一下嘴唇。
一个暗示。一个提醒。一个偈语。我猜了无数遍,还是参不透蝴蝶那个简单的动作。于是我闭上眼睛,稳住思绪。蝴蝶那个手势,在动与静之间,在高与低之处,定格,又不定格。
静极。动极。蝴蝶用它那简单的手势,打开春天,击溃我漫无边际的想象。
佩服春风
一直以来,我最佩服春风,随口一吹,油菜花的黄,便被彻底摊开。那些浅浅的黄,是乡村古老的金子,是春天献给灵魂的洗礼。我的眼睛被它左右,梦被它把玩,我像是它派到人间的傀儡。眼皮眨动蝴蝶,喉咙苏醒莺歌,手挥动燕舞,一夜之间,我又成为春天的幽灵。复苏的,不只是躯体;泛滥的,也不只是欲望。杨柳堆烟,我垒红砌绿,神魂颠倒,影子融入春天淙淙的流水。
春天,蝴蝶登门拜访庄子
对于庄子,蝴蝶早有耳闻,起初没有多在意,后来越来越上心。
蝴蝶感觉庄子就是它的影子。庄子的一举一动,与蝴蝶那么相似,不是模仿,是与生俱来的默契。庄子的眼神与蝴蝶的眼神那么相像,充满着鸿蒙初辟的迷离。庄子的衣衫在风中飘拂,如同蝴蝶的振翅,无论飞,无论栖息,都那么轻盈。庄子与蝴蝶一色,以灰为主调,以白为绚丽。庄子的气息与蝴蝶合而为一,在春夏之交,散发着一种淡淡的芳菲。
蝴蝶感觉庄子是它的兄弟,情同手足;是它的伴侣,两情相悦。庄子是它的缩影、化身,是它在人世间的另一种造型。
蝴蝶特地起了一个大早,飞越青山,飞越碧水,飞越一大片葱茏的岁月。蝴蝶登门拜访庄子,隔着一道栅篱,隔着一段薄雾,隔着一种朦胧的神情。
物我两忘,蝴蝶与庄子对视,恍若隔世。
庄子做着蝴蝶一样的梦,想着蝴蝶一样的心思,拥有蝴蝶一样淡泊的性情,流着蝴蝶一样的血脉。
蝴蝶与庄子融为一体,但又永恒分开。庄子与蝴蝶是一个事物的两极,互为正负,互为阴阳。
蝴蝶做着梦来拜访庄子,庄子做着梦等待蝴蝶,不期而遇。千年之前那场谋面,便成为经典,庄子与蝴蝶共同创造的永恒经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