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了几次大鱼，由于能耐问题，鱼没钓到，反倒折了好几根钓鱼竿，渐渐对钓大草鱼之类失去了兴趣。但对捉鱼兴致一直不减。

三月是“桃花流水鳜鱼肥”的季节，我自己形成了一个传统：每到三月桃李芳菲、绿草如茵时，总要吆喝几个相得的朋友在某个惠风和畅的假日到一个山水宜人的水库边去钓一次鱼——只能是一次，因为没有过多的时间供给我冶游和心灵散步。另一方面，我要的是一种意趣，一次就够，多去或许就没那个味了——我相当珍惜自己对外物的感受，正如丰子恺先生在某篇文章中写到的：自己玩乐时扔掉的一根树枝，往往还要恋恋不舍的回头多看几眼，甚至把它捡起来，因为如果不这样，自己或许就永远不能看到它了。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情愫，但很真。

前面说了，钓鱼我并不在行。二三好友一字排开钓，人家频频上鱼，我的浮漂往往没有动静。坐不多时，我就把鱼竿搁在岸边，四处察看更合适的钓位。虽有满湖金日在，却愁无处下金钩。

但痴人也有痴福，寻到水库尾上，但闻流水淙淙，原来是附近水田中的水平缓的流入水库，水田中别无他物，只剩一些枯萎的禾茬，走近一看，顿时喜得我心花怒放！只见大群的鲫鱼为觅食溯水而上（湖湘一带称作吊水），很多被我吓得退回了水库，但积水寸许的田中白花花的全是活蹦乱跳的鲫鱼，因为水浅，鲫鱼只能或斜或平的躺在田中，见了我吓得不知所措，只能拼命拍打水面。田中水稍深处成了鲫鱼的避难所，它们集中在一处，横冲直撞，把水弄得浑浊不堪。三月的水还比较冷，本来穿了鞋袜的我，立马脱下，扔到草丛中，顺手扯了一束枯萎的芦苇杆，在芦花一端扎了个结，顾不得水冷，抬脚就跨到了田里，满田的鲫鱼俯拾即是，我抓住一只，拿芦杆往鱼腮帮一穿，由于芦杆十分光滑，轻松的一穿到底，接着，不停的重复这一动作，不一会儿，就穿了一长串，鲫鱼们有的坐以待毙，有的拼命往草丛里躲，我用手往草丛里一探，一阵痒丝丝、麻酥酥的感觉由手心传遍全身——那是鲫鱼们在抗议。不少鲫鱼趁我不注意，居然躲到了我踩出的泥坑里，嘿，这样我捉起来就像坛子里摸乌龟——十拿九稳了。

那些在水深处的鲫鱼，我也自有对付的办法。首先，我扯了一把枯草，两手各扯一端从水凼的这一头刮到那一头，这一刮，只见鱼们急得“啪啪”直跳，十之五六入我囊中，这一次，我来不及穿到芦杆上了，于是直接用泥围了个小坑，顾不得眼镜上溅满泥水，三条五条的捧住往小坑里扔，小坑里不久就鱼头攒动，“吧嗒，吧嗒”的向上喝着泥水。

还有些顽固分子，用“枯草网”抄是难以奏效的，我于是便使出以毒攻毒的狠招——你把水弄浑，那我就来个添油加醋。我走到水凼中，用脚来来回回的扫了几十下，这样凼中的水已浊成了泥浆，鱼们再也无处藏身，只好浮出水面，探出头来呼吸，只要水面有动静，用手一罩，百发百中。

第一批鱼就这样被我收拾了，带着浑身泥浆和三长串鲫鱼，我得意洋洋的向钓友们炫耀。

约摸过了两个小时，我估计一批新的“战利品”已经来到，就兴冲冲的带着五岁的儿子和岳母娘三步并作两步的赶到那一片“鱼田”。离那里还有三十来米远，我就隐约看见田面上不均匀的耀着太阳的银光，凭直觉，我想应该是鱼，但岳母娘说，那是田里的水反光。

谜底十几秒钟后就知晓了，那淡淡的银光，是可爱的鱼们发出来的。

从看到鱼开始，儿子就兴奋的叫个不停。“好多鱼，好多鱼！”“这里有三只，那里有一个大的！”“草里面有一头红鱼！”他乱七八糟的用着量词，就是没见他用“条”。看着横七竖八、东倒西歪的鱼，听着“啪啪”的水响，儿子哼哼唧唧的央求道：“我也要下来捉！我也要下来捉！”岳母娘则不用央求，她不动声色，鞋袜一脱，裤管一挽，早就下来了。并且东一条西一条的捉开了，她快速把鱼掐住，紧攥在手中，一个灵活的转身，一个准确的抛送，鱼就不偏不倚的到了“集中营”。儿子虽然最终没被允许下田，但在“集中营”旁边也玩得满身是泥。

如此往复了几次，捉到十多斤鲫鱼，而钓友们则仙风道骨般的坐在江渚之上垂钓，我上前一看，他们的渔获也相当不赖，每人六七斤不等。而我自得之余自叹不如：因为我总共才钓到七条鲫鱼。不过收杆时竟有个小小的惊喜——一条二三两重的不知名的大口鱼竟然一直挂在我无人理会已经五六个小时的鱼钩上。

一身疲惫，满面红光，几轮谈笑，已到家旁。

(作者系湖南宁乡玉潭中学高中部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