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上旬,和女友驾车游了一趟浮山岭。
浮山岭又名“湖山岭”,位于市区北面,山高941米,高峻雄奇,逶迤连绵。
到了浮山岭脚的农村,我干脆打开车窗,让田野的风吹进来。于是,就闻到草木、牛粪以及泥土的气息。这是一种久违的味道,唤醒了儿时的记忆。过了村庄,就是田野,沿着山脚公路一直前往,一路上的农村景色不时映进眼帘。
五月,山里面的荔枝红了,果农忙着摘荔枝,路边也停着大大小小的收购荔枝的大车、小车,忙着装车外运;大街小巷,只有几个老人守在街头巷尾,一边扪虱闲聊,一边露着豁牙的嘴笑;狗懒洋洋躺在树底下喘气,大嘴张着,吐出红红的舌头;母鸡带着鸡仔在沟边的湿土处觅蚯蚓;农村的小孩没有城里的孩子矜贵,在山沟溪头边戏水。
其实,田野里有不少田是丢荒了的,因为青壮年人大部分进城里谋生了,使得不少田地逐渐荒废,有些人甚至将田地起了房子,所以不是见一两栋楼房孤零零立在田野中,显得格外突兀。
沿着小溪的公路疾驰,车在加速,大地刷刷往后跑。很快,就来到了浮山岭主峰南面的山脚下。
汽车刚爬上一道长长的山坡,听见了水声。上坡一看,原来是条溪流,一溪清冽的山泉“哗啦啦”地流。我那位朋友欢快地叫了一声,掬起水在溪边洗把脸,她顿时高兴得直朝我招手,招呼我过去洗洗脸。我跳下溪边的大石头,双手捧起一把水一洗,但觉溪水微凉浸骨,在这炎炎夏日,暑气顿时消失殆尽。只见一段溪流从高处琮琮流下,涓涓细流,汇聚成一泓碧水。
这溪水不仅透明、清澈,还入口甘冽、绵纯。于是我们便有意探访它的源头。车了几个弯,来到了一处石壁,只见水从上而下,冲入池中,形成一个小水潭,两旁多有權木、藤葛,不易攀爬,寻访源头之举,只得作罢。山泉的源头还得往山上延索。不过,这小潭也有点韵致,因为有藤葛、树木,便让它也多了点丰姿,清粼粼的水也多了一分灵气。
上山之前,我就听说一些驴友很有雅兴,经常驱车前来汲取山泉,作为家里泡茶之用。这初沸之水泡上上等好茶,袅袅烟雾缭绕间茶香四溢,于是慢咂细品,自谓茶醇味甘,颇得乡野之趣。自然,好茶还须好水,方能得出茶之真味。
上车往前,来到一个坡口,一左一右两条山道,都是斜刺里直往山上去的。我们选择的是右边山道去主峰。这一路盘旋而去,一个弯过完猛然又是一个弯,拐了几拐,我就后悔了,盘旋曲折的山路仅容一车通过,如果两车相遇,找个地方避让都困难,我后悔没有将车停在刚才那个山坡。驱车上山,实在是件涉险的事。看到山势险峻,公路盘曲不止,我决定把车退回原来的山坡路口。这时,有一个村妇赶着二大一小三头黄牛从我旁边经过。我问她能否上山。她笑着说:“看着你的车,也算不错了,应该可以开上去的。”我一听,就打消了原先的顾虑,鼓起勇气驱车直入。
我提心吊胆左旋右转,终将车子开上了半山腰,来到一处平地。这是难得的一处平伏之地。上面有两座庙,一个是冼太庙,一个是潘茂名庙。这两座庙宇,俨然成了浮山岭旅游文化的支点。
我停好车,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冼太庙前有一棵大树,遮天蔽日,浓荫匝地,可供游人休憩。来到树下,打开旅行包,携带水和干粮,做好登山准备。
其实浮山岭的历史并不久远,不要说它和“仰韶文化”,“红山文化”、“河套文化”没有可比性,大约连秦、汉也够不上,顶多只是在晋、唐二代才开始的。这是一片年轻的土地,缺少古文化的浸润,没有历史的遗韵,因而难以寻觅卜骨、陶片、断简、残碑。稍有点历史底蕴的,就是这里曾是巾帼英雄冼夫人练兵屯田之所,是晋时道士潘茂名的故乡。
说到这个潘道士,据说他有些道术,能祛除瘟疫,救治百姓。高州有多处庙宇供奉潘仙,茂名之所以叫茂名,就是因了这个道士。
我对这个道士了解得并不多,因而忽视了他的过去。我心生愧疚,便决定以潘仙庙的后背山道为登山点,对他以示尊敬。
这一条山道,山势不陡,却蜿蜒盘曲,灌木、藤葛也多。穿过一片丛林,有一块放生石,一些好心人将一些猫、狗、龟、兔、蛇、鸟雀拿来这里放生。至于这种放生有多少含义,我不得而知,很可能为祈求心灵的安慰,又或者为亲人祈福而放。其实,这种盲目的放生也有痼疾,它所催生的将是生态平衡的破坏。
为了安全起见,我拿起一根棍子,以作防身之用。
爬到半山腰,渐觉体力不支。行了半日,我们在树荫下找一隙静地坐下,这是一块巨石,二丈见方,如一方石床,我躺了下来,石板凉浸浸的,很是舒服。枕着清风,看山下丛林密密匝匝、高低错落。看山巅高处云雾缥缈,凝穆寂静。真歌之吟之,舞之蹈之。
女友在打开带来的食物,我看一只金色的蜘蛛在一树上结网,两条腿一弹一弹,很快就走了一圈,那圈子越来越细,那些蛛丝在阳光下,闪着金属一样的颜色,间或有些绛色。正看得入神,女友剥开一只粽子递过来,我接过咬了一口,虽不饫甘餍肥,但在清风吹拂之中享用美食,感觉又自是不同,比之在高雅餐厅透过玻璃俯视人群更多了些风雅。
这时,我有一个意念,希望大山与我大气相通。大山多了一份含蓄,仿佛隐逸的俊士,而我则很希望自己是一位林下散客,可以优游闲适。
吃过之后,我把餐余垃圾包成一团,扬手就扔,女友拦着我的手:“你不觉得这么美的景,给你扔上垃圾有碍观瞻吗?”
我一听,只好尴尬地住手。
我们又开始攀爬在山间小道上,一路上,树叶婆娑沙沙地响,我抬头抬头仰望,只见山峰还在高高的远处,在白云的陪衬下浑如天成,诗意而张扬,仿佛一柄利剑,直指苍穹。如果能登临其峰,是何其惬意的一件事啊。
然而,中午时分,头顶上,明灿灿一颗太阳,阳光晒在脸上辣辣地疼,风也似乎被晒跑了,每一棵草都静止不动,汗水湿透了前胸后背。有些树叶搔在脸上,还痒痒的,挠一挠,一经汗水浸渍,立刻火烫一般地疼。
太阳投射下来,树影斑驳,透着阳光的热情。我们步着苍苔的印痕,小心翼翼地前行。登山的梯道逼仄,盘旋曲折,下瞰人行如蚁,于是不由得心生胆怯,起了惧意,手扶危崖,连走路也晃悠悠的。在这方面,女友显然比我澹定得多,她有没有发抖不得而知,至少她没有表现出女性的怯懦。
山越爬越高,山势绵延起伏,迤逦而去。上得越高,又是另一种模样,太阳一样猛烈,却没有丝毫灼人的感觉。山高了,说不清是去还是雾的潮湿在弥漫、升腾,上得高,原以为与太阳更接近了,理应更热。不想却应了一句“高处不胜寒”的老话。仿佛进入了腊月寒冬,境况竟大不一样。头顶的天似乎有点苍老了,白花花的,徒有其表。它的气势在这里竟也减弱了许多,加上树冠筛下来的阳光所剩无几,于是原先的趋避者变成了悦纳者。山风不知从哪里吹来,越吹越猛,只觉得白云在我耳边飘,风云在抱,有御风凌空之势。云雾起兮,恰似进入了碧波荡漾的通天河。然而,这是云兮?雾兮?自然,它既是云,也是雾,只能称作云雾了。想不到,这看似可以采撷的云朵居然会是这样缥缈。从远处看白云出岫,恰似给浮山岭披上一件轻纱。当我们靠近山巅时,遮天盖地的薄雾逐渐散开,风吹山崖之声“呜呜”作响,那感觉是金声玉振,有天籁之妙,呈流动之韵。我侧耳聆听,那种触动心灵的磅礴之音潜入了耳内,让我一时之间竟然有点痴醉。
登山才知苍天有多遥远,才知地有多广阔。上得越高,山也就越陡峭,仰望主峰,只见一峰独峙,势接天际。而远处群峰高低错落,众峰无不下伏,山下绵延的群峰扩大了它的雄奇。上望顶峰,顶天立地,直冲霄汉,山势之险如刀斧劈下。
虽然顶峰在望,我实在撑不住了,突然改弦更张,对女友说:“我们还是不要登了吧,给下次留个悬念。”可女友不愿意,她还是想看看那湖。浮山岭之所以又叫“湖山岭”,原因就是因为个湖。据说,这湖水晶莹透澈不亚于鼎湖山。
但我坐在石阶上,不肯走了,女友一见,也只得作罢。
下山时,竟比上山还累,如果不是着意看看山下的风景,我真的迈不动了。我极喜爱这满山的树木,绿得很有层次感,深绿、浅绿、嫩黄、鹅绿,好像是画家着意勾勒的颜色。这里的草木不择土壤,随处可生,葱郁茂盛,葳蕤蓬勃,就这样一年一年在不断的岁月轮回中成长,故而成就了这满山青翠,一片嫩绿。有人说,登山如参禅,总要有些颖悟。也有人说登山如读书,意蕴丰厚,耐心展读,总会有所收获。我觉得两者应该是兼而有之,可我自愚顿,虽登高而不能吟诗作赋,但我心中仿佛有些意蕴却难以道出。
在生态环境日益恶化的今天,空气中的悬浮微粒越来越多,想找一片原生态一点的地方也成了奢望。
据说某些名山大川,人为地加上了很多人文因素,或追铜逐臭,兴建很多楼台馆所,使大山失去了它原有的质朴。浮山岭也不例外,原本有不少罕见的植物随处可见,或杂生于山石旁,或和孤藤野葛相牵,或攀于峭壁间。不少地方已经绝迹的物种,在这里也有它的芳踪。这些物种能残延至今,原本是天地的恩赐。但如今举目四望,但见对面的山腰全部种上了荔枝、龙眼,连片成林。一些难得一见的野生植物也像蒿草一样随意扔掉,殊为可惜。逐渐地,这里的树木也变得单一起来,经济植物把它们逼向了绝迹的边缘。所有这些并非岁月无情,改变这些反而是人力所致。
有时,一些急功近利是有害的。虽然眼前这些经济林,仍然保持着绿色,而这单一的绿色,却已无法掩饰它的残缺。
但是有谁会真正了解一座青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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