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题记
QQ空间名叫“一半黄土一半经”,不少友人和学生对此颇感费解,这实际上包含了我生平的两大爱好:种菜与读书。
较早以前,有过一个QQ昵称,叫“青灯黄卷”,可惜被盗了,现在的QQ名叫“闲下来的书”,看似闲淡,实则源于鲁迅先生的作品集,呵呵,常以此自鸣得意。
除此以外,在我看来,读书是要有点意境的。一个清闲的晓风残月的早上,一个慵懒的“燎沉香,消溽暑”的午后,或者一个雨打芭蕉的静夜,都是读书的极致时间。
这些和唱戏的行头一样,于读书,于读书的意趣和韵味,是不可少的。
不过,这是成人的讲究,小时读书,全然不是这样。
小时,书很难到手,但因为嗜书,总能弄到几本,大抵是皱巴巴的。至今还记得薄暮时分在山塘边一边放牛一边读《说唐》的情景:盖世雄用飞钹打伤唐营二十余员大将。李靖于是派尉迟恭去寻高唐草以破敌,谁知尉迟恭竟从一个高高的塘基上扯下一些杂草去交差,敌不得破,到后来才知道,所谓高唐草是一个叫高唐的男子抱着的一些曾垫在产妇身下的、打算扔到河里的乱草。记得如此清楚的原因大概是当时我正坐在高高的山塘边上。
还有一件事也十分记得,约莫十岁光景时,借到一本《天方夜谭》,掰着脚丫子废寝忘食的看,看了其中一个叫《能言鸟》的故事。恰好那天独自去山上采野果,突然想起其中的内容:故事中的兄弟俩在山中听到声音的呼唤后回了头,结果变成了黑石,彼情彼景,使我非常担心那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这些事,给儿时的生活平添了许多意趣。
青年求学异乡,拥有大把的读书时间,清早出门,一包槟榔,一本书,往学院的半山亭一坐便是半天。在那里,我饕餮着古今中外的精神盛宴。
书是心灵的东西,思想的邪正、做事的准则、生活的意义,会给你的心灵烙上或深或浅的印迹。
冷雨敲窗,夜深人静之时,落魄的书生守着一盏如豆青灯,夜色中藏着多少神秘的故事,恐怖的亦或是温暖的;鲜花的花蕊之中可能坐着一位美艳动人的女子……面对《聊斋》,我就是《桃花源记》中的那个渔人,在落英缤纷的溪流尽头,发现了一个能通向另一个天地的入口。
读余秋雨,发现自己对他是何其的崇拜:他寓历史于长谈,融文化于美文,笔下沧桑尽显,文中情感奔突。读之,让我唏嘘沉思,扼腕长叹,热血沸腾,潸然泪下,热烈的思想感情时刻喷薄着压抑千年的火焰……
而罗曼·罗兰《名人传》中爱与泪的交织,自由与束缚的抗争,以及对人生苦乐的认识,让我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贝多芬,他站在我的心灵之巅,仿佛让我经历了一次灵魂的洗礼。也让我看到了一个同样高大的罗曼·罗兰,他像贝多芬一样,“用痛苦换来欢乐。”
青年时期那些读书的日子,那些青涩却并不随意的读书笔记,除了留下美好的青春记忆之外,还调整着我的情商,引导着我人生的航向。很庆幸人生中有这样的一个小小的丰收时期。
“把书读厚了,再读薄了,方显大成。”古人如是说。这种读法,如饮功夫茶,只有功夫到了,才能品出苦茶的清香来。我却无缘效仿。不是我不愿经历作茧的苦痛,而是时至中年,琐事缠身,于是只好拿陶潜的做法安慰自己:“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忙碌的生活中,偶尔瞥见那些奖来的、学生送来的、高价买来的抑或论斤称来的束之高阁的精装书籍,心中不免一丝愧意……“书非借不能读也。”袁枚如是说。在认同这一观点的同时,又不免生出许多无奈:藏书也好,借书也罢,在这奔波的中年,顶多当作自己劳碌一天的睡前故事……
写到这里忽然想起了蒋捷的《虞美人· 听雨》: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这两句,对应了我过去与现在的读书状态,只不过不是听雨,而是读书。
我有一个期待,当我老时,给我一个僧庐听雨的意境,让我捧着那些等我等了几十年的经史子集,怡然自得的“一任阶前雨滴到天明”。(作者系宁乡玉潭中学高中部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