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走在母亲的目光里
一种召唤于前面
不绝声地呼我远行
母亲送别 泪水一波连一波
沿故土习俗 在村头
站成一尊古老的雕塑
走在母亲的目光里
我不敢回顾
想我简单而孱弱的身影
感受着身后目光流出的慈爱
还有母亲千遍万遍的嘱咐
我喉咙里充满鲠塞和涩苦
母亲 你心挂女儿
却又不让忧伤自目光流露
背对母亲
我知道有种冲动无法表达
你的目光温柔如水
沐我身躯如意味深长的爱抚
抬起头倾听
母亲的声音辽远而亲切
让人想起往事
和那声声不息的祝福
啊，母亲
你如一片诚实而质朴的土地
用太阳一样红的乳房喂大了我
而今 女儿远行
你用浑浊的目光送别
眼里蓄满了平日看不到的柔情
走在母亲的目光里 我知道
淫雨不会霉烂我心底的纯真
灵魂不会跌进世俗的泥污
我的母亲
一棵大树伸展着枝条，紧紧地
拽住每片叶子，我的母亲
用布满茧花的大手
紧紧地拉扯着我们
许多年前，母亲像孵化一群小鸟
把我们贴在心上
给我们喂食，化育，我们羽翼初满
就扑楞楞地飞向了远方
在各自的天空里舒展双翅
直到重复着将温暖散尽
直到掏空年轻的行囊
许多年后，我们才想起回过头来
看清孤独的母亲像一架废弃的马车
停在老屋门口，风吹着牛奶一样白的头发
一道阴影倒在她的怀里
我看见她正用颤抖的手指
拨动着时光
如今，走过漫长且潦草的岁月
我只想像雨水回报大地一样
把天伦还给我的母亲
把温馨留给亲情绽放
浓于水的亲情
有种东西与清澈 冰冷 透明
潺潺流淌的水相比
它的颜色暗红 并且
有着滚烫的温度
那是澎湃血管里沸腾的热血
是种割舍不断浓于水的亲情
那天送走了母亲 回首
看见站在瑟瑟秋风里日渐衰老的父亲
我忽然感到身体里有条河在汹涌
怀 念
在凤凰山向阳坡上
沿石阶向上走九十九级 九排九座
就到家了 人常说九九归一
历经大半个世纪风风雨雨的母亲
最后的归宿 只有山坡上两个平方米
你离开时 天好象一下子就塌陷下来
我找不到失去母亲的那个夏天哪里去了
那个色彩斑斓的夏天 我的世界一片茫然
我的双眼成了流淌不息的泉
驮起巨大的悲痛 一次次
一次次登上九十九级台阶
再登上九十九级台阶
我需要掠过多少山水才能寻得到你
我的母亲 如果有天堂
有没有起死回生的奇迹
如果有魂魄 我还有千言万语
如果有峰回路转
我还有无限的眷恋奔涌向你
而今路断音绝 你就这样撒手离去
你的每根白发都引发我的思念呀
青山搂着带血的残阳
疼痛穿透生命的张力
任岁月漫漫 物换星移
母亲 你一直站在我冰冷的诗句里
你孱弱的身影已成为我终生的眼泪和记忆
站在母亲身边
站在母亲身边的时候
天空就下雨了 灰色的蝴蝶开始在雨中飞
它们飞舞着落在混沌的世界
站在母亲身边的时候
想像中的母亲就会用温暖的臂拥抱我
六年来 我的泪水不知疲倦地流淌
流淌成溪 却唤不回你疼爱我的一声叹息
站在母亲身边的时候
我想听到你温暖的话语
凄凄岁月 你唇角那抹温柔的笑
已冻封在冰冷的花冈岩墓碑上
我轻轻地弯下身子
想用滚烫的泪浸热你
——我的母亲
软 床
绳子网出来的软床
竖是经横是纬 道道穿越成网
软床从屋里被抬出来时
屋子的黑色已漆成床的颜色
软床很软 每根绳子都松松垮垮的
软床很硬 每根绳子都像长了牙齿
撕咬母亲身上的皮和肉
母亲病倒以后睡在这张床上 整整十二年
每根绳子就在她身下吱吱咯咯地响了十二年
开始的痛楚是不停地呻吟
熬过了无数个生不如死的日子
母亲那萎缩的肌肉已板结成黑色的铁
床头放着眼镜 杯子 吸水管 一台老得
不知年代的收音机就是母亲生活的全部
如今这些东西都已归位 据说是放在
母亲伸手就能拿得到的地方
现在这张软床也硬生生从屋子搬到
刺眼的阳光下 一束火焰
火苗窜上窜下
软床和母亲一起从我们身边消逝了 那火
一直着了很久很久
烧得心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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