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江南紫砂重镇古蜀街。瘟疫流行。

　　紫砂名手袁朴生得了瘟疫，大病不起。生命垂危之际，外来的郎中古子樱决意救他，秘密从上海某大药房得到特效药，最终救下袁的性命。两人结下生死兄弟。

　　某晚，袁朴生在喝酒时发现，古子樱竟是个日本人。此人医术高超，手到病除，且痴迷紫砂，但凡紫砂艺人找他看病，只须以壶代钱，在窑场上有着不错的口碑。大醉酩酊之际，他告诉袁朴生，自己真名叫三岛雄夫。他的家在日本陶瓷产区常滑市，家里世代从事窑业。但日本没有紫砂，更缺乏一整套制壶的工艺。他希望袁朴生能跟他去日本，教那些日本徒弟做壶。古子樱态度诚恳，令袁朴生心动。两人遂拜了师徒。

　　古子樱在古蜀镇一边行医，一边收集了大量的紫砂泥料和各式名壶。他还偷偷地画下古蜀镇紫砂艺人和窑工居住的分布图。一日，趁着袁朴生高兴，他又跪请袁朴生随他去日本传授壶艺。

　　古蜀镇的长老们经过慎重商量，同意袁朴生东渡日本。行前，窑场上为袁朴生杀猪设宴，并请来“雪琴班”演了一出大戏，“雪琴班”当家花旦莫水蓉，花容月貌远近闻名，她老公汪一轩是著名琴师，因醉酒落水而死。莫水蓉与袁朴生相恋已数年，碍于多种原因，两人关系若即若离而不能结合。离别之夜袁送给莫一把红豆壶，莫虽然心有难言之隐，却也被袁朴生的真情打动，两人永誓山盟。但袁朴生并不知道，莫水蓉之所以不能嫁给他，是因为有当地保长田本鹤的暗中阻拦。袁朴生启程后田本鹤就起了歹心，欲霸占莫水蓉，最终莫水蓉含恨离世。

　　袁朴生与三岛在海上漂流了十几天，终于到达日本常滑。面对日本六大窑口的各路高手，袁朴生跟他们一一过招，演示了紫砂制壶绝技。三岛雄夫精心安排，派了三个日本青年跟他学徒。袁朴生每制一壶，必打上“大清袁朴生制”的方角印章。让日本方面屡屡不爽。学徒中只有鲤江高寿学得真传。三岛雄夫一心想通过袁朴生做出一件传世作品来敬献给日本天皇，送给袁朴生一枚鸡血图章：常滑朴生，希望他用此章打在壶上，又以美色引诱，意欲让他加入日本国籍，这些皆被袁朴生婉言拒绝。袁朴生生活在三岛家，得到三岛妹妹惠子的悉心照料。而三岛夫人美智子也喜欢上了袁朴生，其间情感与道德的冲突几乎突破底线，然而袁朴生最终锁定了内心，坦言在家乡已有恋人，丝毫不为所动。为报答三岛，他创作了一把梅樱壶，以梅暗喻中国，以樱象征日本，梅樱结于一壶，象征中日友好。此壶一出，在日本引起轰动，且日本皇室也有意收藏。但未过多久，中日甲午海战爆发。随着战事推进，袁朴生与三岛的关系也日趋紧张。某日之夜，日本国民万人空巷集会游行，欢呼打败大清北洋舰队的胜利，袁朴生感到深深的耻辱。是夜，他愤怒之下摔了梅樱壶，重新制作了一把汉唐壶，以表自己大唐大汉民族的雄风气概。气急之下三岛欲杀袁朴生，但被妹妹惠子拦下，作为条件交换，她答应嫁给跟袁朴生学徒的衫门昂立。

　　袁朴生与古子樱的关系日益紧张。他教会了日本徒弟做壶的技艺，提前回国。行前三岛雄夫赠他“壶王”匾额。而他所钟情的两个日本女人也在最后离别的时刻出现在他的视线，海天相隔，生死茫茫。袁朴生差点被一个打来的巨浪掀倒在甲板上。

　　二

　　袁朴生自日本归国，虽离乡不到一年，却人事已非。莫水蓉竟已亡故，遍访街坊则说法不一。她留下的一个儿子阿多也下落不明。日本人送他的“壶王”牌匾导致他陷入牢狱之灾。古蜀街保长田本鹤的女儿月桂倾慕袁朴生已久，无奈乃父不允。月桂性情刚烈，竟以死相逼。田见女儿月桂铁了心想嫁袁朴生，乃设一计：让县衙门巡捕队长朱鹤年以“莫须有”罪名将袁抓进监狱、严刑拷打。然后他充好人把袁保出来，带到自己家中养伤。月桂心仪袁朴生，自是照顾得非常殷勤。一日，袁朴生被迷酒灌醉，遂与月桂生米煮成熟饭。

　　清醒之后袁朴生非常后悔。时值壶王大赛在即，壶界各路豪杰为争当壶王闹得不可开交。田本鹤告诉袁朴生，如果他不与月桂结合，壶王称号便会落到花壶大师傅西门寿名下。在名利面前，袁朴生第一次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而原本可以得到壶王桂冠的西门寿，一怒之下请来他的表哥、湖匪头子壶中狼削掉了田保长的脑袋。田门遭受如此不幸，田月桂几乎崩溃。袁朴生只能跟她成亲。

　　袁朴生终于当上了壶王。数年后，他在古蜀镇后清凉山玉佛寺找到了莫水蓉留下的孩子阿多。他以赎罪之心把阿多领进自己家门。他与月桂育有一儿一女，儿子袁宝乃游手好闲之徒，学做壶敷衍了事，赌钱喝酒则无师自通。女儿碧云则知书达理，温良贤惠。袁妻月桂怀疑阿多就是莫水蓉的儿子，故处处与其为难，使阿多一直处于“下人”的地位。月桂特别反对袁朴生教阿多壶艺。但阿多聪明好学、过目不忘，且从小就学会了忍辱负重，他私下为袁宝做的“代工壶”几乎可以乱真。

　　一日，上海滩杜月笙手下的副官余文阁悄悄来到古蜀镇，要壶王袁朴生为杜老板定制一把牛盖壶，送给即将到上海度假的张作霖大帅。不巧前日袁朴生外出喝酒回来摔了一跤，导致中风而右臂麻木。花货壶王西门寿到处放风，说袁朴生右手已残。关键时刻阿多替袁朴生支招，做出一把令袁朴生感慨不已的牧牛壶，瞒天过海而保全了袁壶王的声誉。

　　由此，阿多在袁家的地位显著提高。而袁朴生的身体却每况愈下。凡是打着袁朴生印章的壶，全是阿多代工。情窦初开的阿多暗暗爱上了碧云，但碧云却爱上了平民夜校的教师李醒非。失恋后的阿多情绪大败，壶功一落千丈。袁家门庭冷落，壶迷们开始怀疑袁朴生的制壶能力，古蜀镇谣言四起。新的一届壶王比赛在即，西门寿立志要夺回壶王牌匾，要求规则改成现场操作壶艺，欲与袁朴生一拼高低。他多番请阿多喝酒，意欲套出袁家制壶真相，并将自己爱女阿珠相许。阿多一一谢绝，在众人的怂恿下，他欲与西门寿一比高低。一病不起的袁朴生则认为，阿多此举无疑暴露了袁家制壶真相，等于毁他名誉。偏执与多疑导致他让老友虞郎中为其配了一服哑药，欲使其永远闭上嘴巴。关键时刻碧云出场，改写了悲剧走向。而袁朴生临终前悔恨交加，乃将碧云托付阿多。

　　但碧云告诉阿多，她要嫁的是李先生。伤感的阿多决定金盆洗手、浪迹江湖。临别时，他赠碧云一把碧壶，寄托自己的情感。而碧云发现她所钟情的李先生竟是个有家室的人。她不肯当妾，毅然斩断了与李的关系。壶王比赛在即，她四处寻找阿多，最后在深山的一个寺庙里找到了即将出家的阿多。在碧云的鼓励下，阿多以一把龙禧壶战胜了花货大王西门寿的“蟠桃壶”，获得了壶王称号。而碧云也最终接受了阿多的感情，两人结成连理。

　　三

　　多年后，日军侵占古蜀镇。宪兵队长三岛一郎来拜访阿多。原来他是当年日本医生三岛雄夫的养子。他称阿多为师叔，并让军医给结婚后一直未能怀孕的碧云配药治病。重情义的阿多给三岛制作了一把君德壶，一时间古蜀镇上议论纷纷。一日，三岛提出让阿多做一把太阳壶，上面刻上“武运长久”，要把它送给冈村宁次司令官。阿多得知这四字的来历，当即断然拒绝。

　　一天深夜，有人来敲门，阿多认出是当年的李先生，他妻儿皆死于日军屠刀之下，已投笔从戎，参加了淞沪大战，因手臂负伤，且战且退来到古蜀镇，加入了湖匪壶中狼的抵抗组织。阿多顾不了许多，收留李先生住下。而碧云已经怀孕，李醒非的到来让她非常为难。李发现阿多与三岛来往密切，误以为阿多已投敌。阿多则看出李醒非对碧云还抱有幻想，心下颇为不爽。在一个屋顶下，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演绎着另一场情感的战争。阿多坚持不肯给三岛做壶刻字，三岛就以“保胎”为名，把碧云带到宪兵医院软禁起来。为救碧云，阿多只能违心地为日军制壶。古蜀镇的人们对此议论纷纷。碧云得知茶壶即将进窑，为保全阿多的名誉，自己毅然服下安眠药而身亡。人亡之刻，即是壶毁之时。李醒非参加了当地的抗日组织，阿多则在乡亲们的帮助下逃进山里。

　　西门寿对袁朴生旧怨未泯，他把自己多年收藏的老壶送给三岛，欲通过日本人之手除掉袁朴生。三岛乘机挑拨，让西门寿更恨阿多。三岛根据当年古子樱画下的图纸，欲夺取紫砂矿藏所在地紫金潭。窑工武小够和阿多的徒弟联手引来黄龙山泉水，将紫金潭湮没。壶中狼不满西门寿所为，为了不让他给日本人做壶，深夜闯宅，剁下西门寿两根指头以示训诫。

　　三岛得知碧云自杀、阿多逃跑，非常恼怒。他下令把阿多的徒弟们全部抓起来，每天在龙窑前杀一个示众。直到阿多回来为止。第三天，阿多回来了。为了解救徒弟们，他答应了三岛的条件。但是，由于悲愤过度，导致心智迷乱，他已经失去了制壶的方略与心气，做出的壶完全失去壶王风范。三岛以为是阿多故意敷衍，又大开杀戒。关键时刻老窑工武小够点燃了碧云在世时遗下的半截熏香，独特的气息恢复了阿多的往昔记忆。他终于做出了一把符合民族气概的大汉雄风壶。虽然，壶上被迫刻上了“武运长久”四个字，但壶钮上的醒狮作怒吼状，暗蕴着民族气节。

　　由此，9条生命获得解救。但壶成之时，阿多因极度悲愤，神经错乱而行为失常。三岛用尽各种办法，诱使阿多再为他做壶。但一个疯疯癫癫的壶王每天提供给他的只是一坨稀烂泥巴。

　　阿多每天在碧云的坟上徘徊，不肯回到自己家中。古蜀镇的人们为了救助阿多，结成广泛统一战线。虞郎中坚持不给阿多治疗，认为他越疯就越安全。三岛胁迫虞郎中给阿多看病，否则斩杀全家。虞郎中为保全阿多，给自己配了一服慢性毒药，三天后死在街头。

　　碧云的山里表妹、种茶姑娘茶姑得知表姐家出了大事，来看望阿多。因她跟碧云长得相仿，神志迷乱的阿多以为碧云未死，精神突然变得大振。茶姑为阿多的深情而感动。阿多因“碧云”的复活恢复了神志，他彻夜未眠做了一把新月壶，茶姑大受感动。古蜀镇的长老们为了保护壶王，决定继续让他疯下去。于是茶姑在一天清晨被告知必须离开。阿多因为“碧云”的走失大哭大闹，神志又迷乱不清。李醒非领导的抗日武装在一天深夜与三岛部队激战，李最后弹绝身亡。

　　抗战胜利那天，阿多从龙窑里端出一把功成壶，供放在碧云、李醒非、虞郎中和那些死去的徒弟的灵前，鞠了三躬。

　　四

　　许多年后，壶王阿多70多岁了。

　　古蜀街已经没有人叫他壶王了，都叫他大师。

　　是的，大师。这个年头有很多大师。阿多却不喜欢别人叫他大师。他的壶，几十万元一个，都要排队，排半年还轮不上。

　　长子苦生是阿多的养子，人称苦生大师，也是壶艺一绝。阿多的妻子茶姑，后来给他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分别是苦霖、苦江、苦安。三加一，阿多有四个儿子呢，都做壶，一个比一个名头大。儿子们又都生了儿女，还是做壶。一张加宽的合家照上，挨挨挤挤几十号人，全是做壶的。有铁杆壶迷送了一块匾：壶艺世家。

　　只有茶姑，一辈子是种茶的。她的茶，是当地的品牌：阳羡雪芽。她从做姑娘起，一直做到白发苍苍，只做一个字：茶。古蜀街上的人，都这么说，能用阿多的壶，泡茶姑做的茶，那便是品茶一绝了。

　　有一天，县里来电话，说有个日本人要来访，说是在日本研究陶瓷和茶道的。随后，通报了日本人的名字。阿多听了，沉默半晌，断然回答：不见。

　　茶姑也说：不见。

　　儿子们说，毕竟是老相识了，见一见又何妨呢？

　　阿多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不见。

　　那个日本人最终没见到阿多大师。他自己在古蜀街上转了一圈，后来又爬上了蜀山，在紫金潭边转悠，还在古龙窑下烧了一圈纸。

　　然后，走了。

　　他留下了一把用胶水粘起来的壶，龙禧壶。那壶上刻着四个字：武运长久。

　　如今，那把壶改了名字，现今藏在古蜀街的博物馆里，说明上写着：国耻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