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贵直,诗贵曲。作诗不贵用力,而贵有神韵。好诗大抵分三等,上等用意,中等用气,三等用事。
作诗只在四个字:起、承、转、收。起首,一般语气较平和;承有承接之意,承前启后,不可脱节;转,要给人有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感觉;收,即收尾要有雷霆万钧之势。
袁牧曰:诗家两题,不过“写景,言情” 。景虽好,一过目而已忘;情果真时,往往于心而不释。是故写诗宜情景交融,有情为上。试举两例:吾乡袁桂娥1947年怀从征夫君吟成二绝,其一:“长宵正在苦愁中,天正黎明睡正浓。瓦雀不知人意苦,吱吱犹自笑春风。 ”其二:“落叶梧桐秋正深,日斜庭院影檐荫。大江难度相思泪,日暮纱窗独自吟。 ”诗人以白描手法,以景衬情,以情造势,相思之情,暴露无遗,通篇不着赘语,词句简洁而意胜。若单言相思,不一定见其苦;只写景未免枯燥。诗人巧妙地运用情景对比,达到情景交融而引起读者共鸣的效果。诗中无一景物不熟悉,无一句意不称心境。所以范瘦生曰:高手不从时尚体,好诗只说眼边情。诗能动人,只为情真。若情不真,句意空乏。古人吟诗言志,多数写自己的心情,写自己所熟悉的或所感动的人事景物。用身边熟悉的事物,反映真实的感情。
人贵直,诗贵曲。作诗不贵用力,而贵有神韵。好诗大抵分三等,上等用意,中等用气,三等用事。以下一一例证:刘霞裳《咏白桃花》有句:“刘郎去后情怀减,不肯红妆直到今。 ”诗人咏白桃花,不写花枝如何,却以拟人方式言情,“不肯红妆”既切合主题,又生动,可谓神韵十足。葛鹤:“春雨屡迁孤客馆,秋风先瘦异乡人。 ”诗人一“瘦”字了得,思乡之苦跃然纸上。此二例皆意胜。再如,笔者恩师黄羡飞先生和余《客途秋咏》有句:“月光桂北千山梦,风雨华南万籁声。 ”相思之情又是何等的气概,其意之广,其意之切,无不气势十足!前清童二树咏《黄河》 “一气直趋海,中含万古声。划开神禹甸,横压霸王城。几见荣光出,刚逢彻底清。浮槎如可借,应犯斗牛行。 ”通篇豪放大气,句势突兀,可见用气之功;比之燕以均《咏七夕》 (七夕又名乞巧节) “相看只隔一条河,雀不填桥不敢过。作到神仙还怕水,算来有巧也无多。 ”此诗用事以其诙谐、风趣取胜,又别具风格。是故意在气先,但用事亦有用事之巧,吾乡蛮溪老人《咏兔》有句:“守株泥古愚何及,奔月如今笑可图。 ”诗人能运用典故又结合实际,表现如今的航天工程,亦不失为佳作。用事用得出色者无如清朝的顾天成《哭康熙》 :“已增虞舜巡方岁,竟少唐尧在位年。 ”雍正见而赐官。总而言之,诗无定格,立意为先,作诗应有情有景能事中见其意气方始完美, 《千家诗》能流传千古,正是其生命力之所在。
接下来再谈谈诗的结构问题。作诗只在四个字:起、承、转、收。起首,一般语气较平和;承有承接之意,承前启后,不可脱节;转,要给人有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感觉;收,即收尾要有雷霆万钧之势。作诗起首雄而尾弱,有虎头蛇尾之嫌。作诗要给人以倒啖甘蔗的感觉,渐入佳境方妙。尤其是律诗的创作,要求尤为严格,除平仄音韵外,还要对仗工整。律诗中的颈颔两联是整首诗的骨架。故,颈颔二联一定要给人以奇峰突兀的感觉,通俗地说,就是一定要造势。要注意虚实动静结合,忌全实、或全虚。比如写景,要一联写景,一联写情。景能悦目,情可动心。若全写景则太实,多有生硬、呆板之嫌;全写情,未免太虚,过于空乏,有矫揉造作之嫌。另外特别注意颈颔两联的动词尽量错开位置,不给动词相对是为了朗读有抑扬顿挫之感。比如韦应物的《答李儋》“去年花里逢君别,今日花开又一年。世事茫茫难自料,春愁黯黯独成眠。身多疾病思田里,邑有流亡愧俸钱。闻道欲来相问讯,西楼望月几回圆。 ”作者前一联写虚,后一联写实,两联动词错开读来朗朗上口。也可以在一联里面作虚实动静相对。如张耒的《夏日》句“落落疏帘邀月影,嘈嘈虚枕纳溪声” ,“溪声”“月影”动静相对。作诗,能够有虚有实,有动有静,整首诗即显得空灵、有味。作诗忌大而无收,其意再深,其势再雄不为主题服务都不是成功之作,要像放风筝一样,飞得再高都不离线,一定要紧扣主题。
以上为我学诗多年所得,与诸诗家和同好者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