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成:大黑
- 作者:赵成 更新时间:2013-05-16 05:03:34 来源:东方文学网 【字号: 大 中 小】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1651次
大黑从朋友家里逮来的时候,还不能叫大黑,充其量也就只能叫小黑,小小的身段,毛茸茸的头,两颗黑眼珠像两颗熟透了的紫桑葚一样,幽深闪亮,对陌生的新家,眼里藏着一种不信任的惊恐。
第一天,小黑就被单独留在家里过夜了。因为走亲戚不方便带着一只小狗,只能留在家里,可是又担心它在家里不分地点乱出恭,就把它用绳子圈在了一张长条椅子下面,准备好食物。谁知道,第二天一早回来,门一开,竟然看到围绕长条椅的绳子,已经断成了一截一截,散落一地,小黑趴在地上,兀自使劲地咬着一截已然断了的绳子,生死仇敌一样,我哭笑不得地蹲下来看它,竟然发现它眼睫毛湿湿的,在我伸手要抱起它的时候,这个小可怜竟然幽怨地撇我一眼,转过头去,满眼委屈。
时间不长,小黑已经不经意间长高到超过了我的膝盖,成了健壮的大小伙子了,长长的黑色毛发像丝绒一样,从脊背处向两边飞泻而下,抹了油一样的光滑。小黑也变成了大黑,什么时候悄然改的口,大家都没有在意。长成大小伙子的大黑,也变的不安分了,时常会独自到大街上闲逛,偶尔碰到比他个头小的狗狗,甚至会上去欺负人家一下,常常招来一顿狗主人的斥骂。但也有吃亏的时候,一次我在院子里,忽然看见它没命地往家里的二楼上狂奔,后面跟着一只更大的大狼狗狂追猛咬,等到狼狗的主人追上二楼将狂怒的大狼狗拽下楼去的时候,心有余悸的大黑还一边舔着自己的伤口,一边透过二楼的栏杆察看大狼狗是否走远。原来,不知深浅的大黑在街上看到大狼狗被主人牵在手里,竟然也像欺负小狗一样,去咬人家的后腿玩,没想到调戏错了对象,大狼狗暴怒之下挣脱了主人的拽拉,一路狂追就把大黑送回了家。吃一堑长一智,那一次过后的大黑,后来再也不去大街上惹是生非,看到一些小狗狗也只是一起玩耍一会边回家。
那时,我还在外地上学,每次坐火车回家,出车站广场的时候,准能看到大黑在街边向出站口的方向张望,看到我就飞奔着过来围着我快活地跳啊跑啊。我不知道大黑是不是能感应到我的归来,想必是每天下午的时候都会大老远跑到火车站来逛一圈,看看我是否回来吧。一起到家,走累了的我总会坐在家里的单人沙发上,而这时候的大黑总是很安静地把下颌搭在我的腿上,睁着两只晶亮亮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用自己满眼的思念勾出你心底的柔软,让你忍不住伸手抚摸它的头。相见应该是快乐的,偏偏快乐的事情往往又是那么容易转瞬即逝,毕竟,相见是又一次别离的开始。大黑并不懂这些,只是它眼里那么真诚的思念,不用语言,就已经足够让你心疼和怜惜,人世间,又有哪一个朋友会心存这样的真诚?
入冬的时节,往往养狗的人最是提心吊胆,家里的狗不小心就会被偷狗贼下黑手。大黑因为不随便吃外面的东西,倒是没有被毒过,但是也没能逃脱偷狗贼的黑手,所幸生命无碍。那次,一连两天没见到回家的大黑,在第三天天将亮的时候,瘸把瘸把地回到家,早起的爸爸看到大黑的前腿被绳子勒的血肉模糊,几乎可以见到骨头,就用消炎膏药和纱布给它消毒包扎,心疼地说大黑不知道要费了多大的劲才逃脱的啊。养伤的那些天里,大黑悄不吱声地睡在家里不出门,偶尔会趴在二楼的阳台望着天空发怔,墙角飞过的麻雀依然叽叽喳喳,大黑却无精打采。
在周末我回家的时候,家人和我商量说“还是卖了吧,不然早迟被偷狗贼偷了。”看着把头倚在我腿上的大黑,我没有说话,只是用手一遍一遍地抚摸大黑脖颈上顺滑的毛发。那个周日的下午,我坐火车回学校,大黑一直把我送到车站的月台上,我在进车厢的时候,像往常一样弯腰抱了一下它的头,豁然发现它的眼睛里竟然有泪,挂在睫毛上的一颗泪珠在我抱它的时候,轻轻跌落,剩下湿漉漉的睫毛遮住了眼睑。火车启动的时候,我透过车窗看着站在月台上大黑的身影越来越小,大黑却没有像以前每次火车一开就转身往站南的道口往回走,而是始终站在月台上,望着火车的方向,一动不动……
后来,我每次回家出火车站的时候,依然会下意识地扫一眼车站广场,只是再也没有见到大黑蹦跳快活的身影。说是卖了,我无心再深问。至今,我也想不明白,那一次大黑送我上火车的目送,是不是它的心里已经听懂了家人的意思,知道与我的这一段缘分已经走到了尽头。无力挽回的伤痛,是一种痛彻心扉的悲伤。大黑只是我养的一条狗,虽然它不会语言,却用无声的落泪让我明白了它的忠诚和依依不舍,而那个久久站立的身影,却让我每次在走到月台的时候,到处找寻……
(安徽省长丰县工商联 赵成 0551-666718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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