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  蝶

——致W

第二十九页至三十三页之间
潜伏着一只蝴蝶
昨夜，它拉开我的门帘
用舞蹈装饰我发黄的梦境
多年以后
时光将它的彩色外衣濯洗得发白

一条幽深的山谷
它曾带着采撷的花香
隔着一大片荒芜的庄稼地
微笑着向我招手。整个冬天
它散发出的蓝色焰火劫持了我的忧伤
它的温柔像一把锋利的刀子
以钻心的痛和我交流

昨夜，我将整个花园交给它
天亮之前
它开始从我的梦境中逃走
并窃取了我短暂的幸福和快乐
只留下忧伤或思念的文字
让我在一面失血的稿子上
一一分行

第二十九页至三十三页之间
潜伏着一只蝴蝶
日复一日
那只蝴蝶渐渐失去了水分
偶尔翻开
干枯的骨骼散发出磷光

雪落五月

五月，我坐在院子里
同一只麻雀斗气
它上窜下跳
睁圆的黑眼睛一会瞅着我
一会又瞄上晾晒的玉米
最终在我的眼皮下
它偷食了玉米

此时我希望下一场雪
趁我打盹之前
用一场痛切的白混淆生活的概念
顺便邀几片雪花
激荡我颓废的骨骼

倾  诉

——致爷爷

爷爷
一只迅鸟从身旁一闪而过
吓跑了打铁的人
我的翅膀，被一群蚂蚁咬伤
整个冬天
我不得不抓住一片雪花
用它来取暧和疗伤

爷爷
老家的麦子又黄了
一只麻雀衔来一束火苗
熠熠的锋芒
在午夜惊扰我迷茫的梦
而那把生锈的镰刀
忘记告诉我，苹果藏有闪电的核        

爷爷
小时候对你说
我要去很远的地方寻找马厩
现在才翻过第二道山梁
那条道路就抛弃了我
一只形迹可疑的鹰，守住豁口
而我的绵羊，天亮以前丢失了方言

爷爷
有蒿草高过了你的屋顶
你喊不出痛。等待
我粹炼果核、修复羽毛、磨亮火镰
在下一个春天，咳出暗疾
收割那些——
高过一个家族的阴影和荒芜

四月，无法说出的秘密

掀起四月的衣襟
寻找一枚丢失己久的彩梦
我看见，风吹长了春天的睫毛
蝴蝶匆忙占据花园
命运低处，小兽失去方向
时间用咒语熄灭了它的灯笼

迷雾酝酿了许久
阳光开始收拾残存火焰
在一面斑驳的墙角，影子卷曲身体
我躲在午夜，深呼吸
一些无法说出的秘密
渐渐被四月的风拧干水分

四月以后，我将关闭孤独和颓废
渴望同一茎转世的荒草交谈
在阳光沉浸的小路
渴望一粒石子跟脚印摩擦出火花
如果允许，这个四月
我将用它来装饰我的坟墓

预  言

我一直这样认为
天空无法预知一只鸟雀的命运
大地无法预测一只蚂蚁的足迹
一桅帆船的漂泊
不足以感动大海的眼晴
就像这个沉闷的下午
风放弃突奔        
阳光散发出糜烂气味
所有的事物都在体内打盹
我无法预知——
一列火车驶出
穿越苍茫时空和大地
方向或时速留下的破绽
是否会堆积成一个黑色的预言

吴春山：男，七十年代末出生于贵州北盘江畔的山城晴隆，有诗歌作品散见于报刊杂志。通联：贵州省晴隆县沙子镇政府    邮码：5614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