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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流,我精神与生命的家园
    • 作者:丁春 更新时间:2013-04-24 02:04:18 来源:东方文学网 【字号: 】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975

     

      托尔斯泰曾说过:“每一个生命都拥有享受明媚阳光的神圣权利。当我们以极不文明的方式对待与我们一样有喜怒哀乐、一样有痛苦感受、甚至有相类似智商及感知的动物时,文明,仅仅还只是一个遥远的目标。”

      然而,在遥远的最西部,在苍茫的塔克拉玛干沙漠,一条河的存在是多么的珍贵。这条河就是塔里木河(塔里木,维吾尔语的意思是我们的家园)。在这样一个离死亡最近的地方,这条河仿佛是这个星球上最孤独的居民。让人想不到的是,当这条河几近断流抑或断流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发生了变化。随着时间的流逝,人类和河的情感也日渐升华,河,不仅为人类分担孤独、寂寞,还担当了人类赖以生存的“家园”的角色,可最终因人类对其残酷的索取而使她满目疮痍,几乎奄奄一息。

      2011年,我在《中国作家》发表了长篇报告文学《塔里木河,生命的流域》,我把河流纳入“生命”的范畴。对于这一点,很多人感到纳闷:河,怎么会有生命?

      这部作品一开始并没有涉猎与河的生命有关的细节和情节,而是用极大的篇幅写楼兰的神秘消失,写斯文·赫定闯进罗布泊如何将一件件魏晋时代的木简、残纸和一批简牍小心翼翼地拂去尘土,又小心翼翼地打包装箱运回瑞典……

      在之后的笔墨里,我巧妙地引出一条河,以及与这条河息息相关的人物和事件——

      《史记·大宛列传》中曾记载:公元前138年至126年西汉张骞为使臣出使西域,一行多人,驴马侍候,进入罗布泊地域后换骑骆驼,一路上风餐露宿,好不辛苦,但当他踏上楼兰国的土地时,他不禁惊叹:“诸使外国,一辈大者数百,少者百余人,一岁中,使多者十余,少者五六辈,远者八九岁,近者数岁而返。”当时楼兰丝绸之路的盛况由此可见一斑。《汉书·西域传》中又这样告诫我们:“楼兰国最在东垂,近汉,当白龙堆,乏水草,常主发导,负水担粮,送迎汉使。”其中“负水担粮”似乎在告诉我们,这里的自然环境正在恶化……

      公元前77年(汉昭帝元凤四年),楼兰王安归与刺客傅介子搏斗时死于傅介子刀下,之后,楼兰国城内大乱,居民四散而去。楼兰国就此灭亡,但作为一座城市它仍然延续了下来。直到公元4世纪后期,这个城市才彻底废弃。这个当时在丝绸之路上具有重要地位的城市顷刻间就不存在了,连城址在何处都无人知晓。

      无情的岁月像一把刀,斩断了罗布泊生命的咽喉。本来水草丰盈、绿洲遍布的罗布泊从此被沙漠淹没,楼兰古老的文明也从此被埋藏于荒芜的罗布泊之中。一个曾经为西域的繁荣锦上添花、并且创造了古文明辉煌历史的楼兰国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而且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么,罗布泊的干涸是否是因为一条河呢?

      答案是肯定的。

      这条河就是塔里木河!

      塔里木河是一条生命的流域。

      至此,“生命”这个主题才初见端倪。为强化“生命”这个主题,我极其细腻地把与这条河流息息相关的人的命运纳入塔里木河,并对之展开了纵情声色的描写:罗布人奥尔德克因为塔里木河断流而背井离乡;上海知青蒋红娣因修防御堤坝死于塔里木河;塔里木河管理局巴州管理处高级技工刘选新为台特玛湖输水做测绘时因中暑而丧失了年轻的生命……

      这些笔墨与“生命”这个主题相辅相成,珠联璧合,让人痛彻心扉。我正是通过这些人物的生存状态,来表现塔里木河的衰落。

      《塔里木河,生命的流域》这个题目,注定需要像他们这样一群人来表现主题,因为像“他们”这样一群人与塔里木河的命运是息息相关的。还有就是琼阿拉的那个维吾尔族老太太,她的生存状态同样与一条河紧密相关——拉依河,它就在库尔勒境内。这条河因为与塔里木河是衣胞姐妹,拉依河的消失是因为塔里木河,所以,表现这些人物,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通过他们的生存状态来表现塔里木河的生命状态。

      人有生存状态,自然界也有,那么人与自然界应该建立什么样的关系呢?人类与地球是一个整体的存在,既然是整体,人与地球就有**关系。在整体性的生态共同体中,生存斗争与相互依存是并行不悖的,即不同物种之间既处于生存斗争之中,又通过整个生态共同体而处于互相依存的关系之中。人类生活在生态环境之中,经过长期的社会体验便逐步形成了一个文化共同体,但它与自然界依然保持着紧密的联系。因此,哲学家彼特·辛格强烈呼吁人与其他物种、与河流等大自然景观和谐共处。而哲学家史怀泽很早就倡导“敬畏生命”,并提出:“善是保持生命,促进生命,使可发展的生命实现其最高价值。恶则是毁灭生命,伤害生命,压制生命的发展。”然而,塔里木河是否是一个生命呢?只有站在生态学的高度,人才能将身边所有存在的生物视为不可或缺的生命。

      1997年之前,我曾在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某报纸做过几年记者和副刊编辑,之后的七八年间又在地方某刊物任职,一直关注着塔里木河的命运。直到2006年,我历时5年,走了数千公里——西至喀什、和田、阿克苏,东至且末、若羌,几乎绕了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一周,采访近百人。为探求“生命”这个主题,从采访、创作、脱稿,我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

      对一条河近乎于痴迷的关注,表达的是一种人文情怀,这种情怀对于世间万物是仁慈,是善心,而我与河之间,这样的关注是非同寻常的。

      就是这样一个人与河的故事,让我体会到“爱”的圣洁和伟力。在离“死亡”最近的塔克拉玛干沙漠里,人与所有物种是一种相互拯救、相互温暖的关系;而人类赖以生存的河流不更显得尤为珍贵吗?

      当我写这部作品的时候,我正在背对塔里木河。城市与塔里木河是两个极端,两种不相融合的生活;城市更多的是灯红酒绿、虚张声势、矫情造作,人与人的情感时常陷入危机,更多的人是浮生若梦,更不用说人与其他物种之间的关系了。而塔里木河意味着什么呢?我以为是一颗圣洁之心可以抵达的境地,那条河的生命有着超乎寻常的信仰。在塔克拉玛干,几乎惟一能听见的心跳就是河的流动声,对于这条生命的流域,有了尊重,就有了希望,有了理解,就有了情感的支撑点。在塔里木河流域,人和一切有益于人类的生命都是同等的,没有高低之分,没有贵贱之别!

      塔里木河像母亲一样包容着我们所有的一切,承载着我们所有的过错;她是我们的生命之源,是最伟大的,和土地一样承载着我们带给她的重负。

      当我亲历塔里木河岸边的人和事时,我是含着泪花为人们讲述我是怎样与这条河情感交融的。对于这种悲戚,一些人可能会不以为然,或者像许多不懂聆听别人故事的人一样一笑了之,但因为我深知“死亡之海”的内情,我懂得那片土地上的“河”不同寻常,我不由得为之感动,我考虑为“这条河”做点什么实际有益的事,作为一个写作者,我不会让自己的泪水白流。

      于是,我提起笔,开始构建“人与河”的世界。

      人要抵达河的“心”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之后,我陷入对那条河的思念。曾经,我也是那个“家园”里的一员,只不过我现在的生活离它远了,但又仿佛常常能听见它的喜怒哀乐。

      “有忧患意识,才有开拓意识。人类越是开阔了思路与眼界,越是觉着家园不可失去!”正是基于这一点,我在长达6年的创作过程中,把对“生命”的理解升华到了一个至高无上的境界,把对“生命”的表达融入到最底层人群中,使人们从中体味到“生命”无贵贱,对任何有益于人类的生命都应当充满敬畏!这,也许就是我要表达的初衷。(丁 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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