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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裕慎:凤凰城的沈从文
    • 作者:沈裕慎 更新时间:2013-03-27 05:59:05 来源:东方文学网 【字号: 】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3509

            一座青山抱古城,一湾沱水绕城过,一条红红石板街,一排小巧吊脚楼,一道风雨古城墙,一座沧桑老城堡,一个奇绝奇梁洞,一座雄伟古石桥,一群闻名世界的人……一切,都美到极致,这就是边城凤凰。一个不用地图也可以由沈从文的文章里、黄永玉的画里、宋祖英的歌声里找到的既神秘又有灵气的好地方。“她是中国最美的两个小城之一”,新西兰旅游家路易·艾黎数十年前如是评说。的确,她像一个美丽而多情的女儿,又像一颗莹润透明的明珠,恬静地闪烁在湘西的崇山峻岭之中。

            我亲近这座远离尘世的神秘边城时,是在一个下着濛濛秋雨的清晨。淅淅沥沥的雨丝把沱江映衬得格外迷离动人,宛如披着一层飘逸面纱的含情少女,妩媚中暗含着些许清瘦。一代中国乡土文学之父的沈从文先生的故居和墓地,就在凤凰。古城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人口有一半以上是苗族。农耕文化、楚巫文化和传统文化在这里相互渗透、水乳交融,形成了古城特有的地域文化氛围。其实,很多人知道凤凰,是从沈从文先生开始的。来凤凰的人,也是冲着沈老先生来的,座落在城南中营街10号的他的故居,我是不能不去的。

            走过闹市,穿行于芷江北街的老人巷,于七拐八弯中,寻访到了这一小小的庭院。从那十分细腻而刻意求精的雕花门窗不难看出。这是一座典型明清风格建筑,正门边格子四方窗户,蒙一块蝴蝶小花蓝印花布,暗赭色的木门,铜色剥落的牌匾,上书“沈从文故居”。似在提醒来过这里的人,不要忘记那被岁月湮没的记忆。老屋安详地静卧在这个城市的一隅,与世无争,依稀能听到市声的缭绕,喧嚣却在这里止步。

            推开陈旧的木门,抚摸着门楣,想以此来体味这些建筑的厚重历史,也企盼体味出那残存久远的气息。但房屋依旧,味已杳然。映入眼帘的是那具有现代气息的当令家什,把我从过去的年代拽回到眼前。发觉院落不大,但小巧别致,古色古香,具有典型南方特点的砖木结构的四合院,中有方块红石铺成的天井,有正房三间,厢房四间。看着那火砖封砌的小院,马头墙装饰的鰲头,精心雕镂的门窗,仿佛又把我们带入了上世纪三十年代先生的笔下湘西边城。前房三间是沈从文曾任清朝贵州提督的祖父沈宏富于同治五年(1866年)所建。沈从文先生原名沈岳焕,苗族,于1902年12月28日出生在这里,后来,他自己改名为沈从文。并在此度过了他充满传奇色彩的童年和少年时代。

            时光让故居老屋铭刻着沧桑,却把悠远的古韵留给了我们。那简朴的院落,千万人走过,沾满了岁月烟尘的院落与家具物什,都在时光里老了,没有老去的,应该只有沈先生的文字了。室内,陈列着沈从文先生生前的照片、文稿、书籍、卧室等,给后人研究中国和湘西的历史,留下了宝贵的文献财富。我敬仰先生文笔的精妙和传神,只上过三年小学的他,19岁时就独自跑到北京闯天下,连标点符号都不会用,吃不饱穿不暖,大冬天,披着被子流着鼻血写作。我震惊于他笔下的文字,优美、灵动、清新,那种伟大而美妙的诗意贯穿始终,让人心神摇荡。他的文学作品《边城》、《长河》、《湘西》、《从文自传》和晚年的口述等,在国内外具有重大影响,被人们称颂为世界级的现代文学大师。我一直认为,这是人类的一大奇迹,按现在流行的话说:他太有才了。为此,我特意在先生从事写作的椅子上小坐了一会儿,以期盼能沾染点大师的灵气。

            在沈从文的故居,我看到了一张他和夫人张兆和的照片,两个老人清清爽爽,沈从文坐在石头上,张兆和弯腰在为他整理衣领,两个人都在笑,沈从文笑得很清澈,仿佛那些漂泊、那些奋斗、那些苦难都已沉淀下去,只留下一泓碧波;张兆和笑得很慈爱,这慈爱里包含着嗔怪、甜蜜与从容,她仿佛是在说,你这个老头子,这么大人了,连个衣领都弄不好,照相么,也不知道弄得整齐点。这张照片是无意中拍下的,人家给沈从文照相,张兆和看他衣领没弄好,就过去帮他整理,那人顺手咔嚓一下给定格了。于是,有了这张我认为是天下最美夫妻照,他自己也最爱这张照片,说是“美在自然。”

            漫步于沈从文先生故居的每个院落和房屋,品味着陈列的每件文物,仿佛感到这里的一切都倾诉着凤凰古城世世代代的不朽情怀。那青石板铺就的大街小巷,那一栋栋青瓦木板厢屋,那一座座飞檐翘角的亭台楼阁,营造出一份古朴、凝重而丰富的文化氛围。置身于哪个角落,都会深深感到脚下这片土地的肥沃、厚实和博大。这里,虽然故人已逝,人去楼空,但遗芳犹在,文气充盈,仍然滋润着这座古城,滋润着生于斯长于斯的汉、苗子民,文化的纽带就这么坚韧。

            在沈从文故居里逗留,看见那么多敬佩的目光,刹那间,我的心底涌动着一种温暖。一个作家,因着自己的作品,能成为人们仰慕的风景,也便值了。我知道,湘西给了他大山的品质,而作为大山的儿子,他也让湘西走向了世界,也让凤凰名扬天下。

            走出沈从文故居时,发现周围书摊都摆放着先生不同时期的著作,有些是在书店买不到的,我边走边翻,对先生一生辛勤笔耕和不懈的人生追求,肃然起敬。离开故居后,我又专程前往先生墓地拜谒。

            我是坐人力车去的,人力车夫有几十个,沿着狭窄的红红的石板路排成一线,那阵势就是专为去沈从文墓地而准备的,我再一次地惊叹了,你说一个人的价值怎么体现呢,单论经济效益吧,沈从文死后还能养活几十人,而且还是长长久久,你能说这个人价值不大么?人力车拉了有20来分钟吧,到了听涛山下,登上“之”字形小径,右边是民国初临时大总统黎洪元题写的醒目朱红大字:“兴废周知”。向前右转弯,便是巨石峋嶙,听涛山绝景“听涛洞”。其妙含“冷风”与“碧泉”为一体的岩石壁洞,洞口不大,似乎是岩壁在混沌不开的洪荒岁月里胀裂的一条缝隙,涓细的泉水,淙淙地从洞内流出;徐徐的冷风,从洞底吹向洞外。虽是初秋,在洞口稍稍站定,秋气顿消,心静安神。多待一会,便有点冷了。几个老者,懒散地坐在苍老如虬的“听涛”题壁下,悠哉游哉地闲坐着,额上的年轮如壁岩一样厚重,却仙风道骨状。

            从听涛洞再上一个台阶,一座砖房的壁上用红漆写了五个大字:沈从文墓地。一代文学巨匠原来就长眠在这座低矮的山上。我拾级而上,来到一块林间空地,准备歇口气继续往上走,就在这时,我的眼光不经意看到了一方状如云茹的石头,那是一块六吨多重,自然天成、未经雕琢的五彩石,上面刻着字。我意识到,这就是沈从文的墓地。

            说实在的,我非常惊讶,说是墓地,其实并没有坟茔,只有这么一块从山上采来的岩石,形状很随意,成色也一般,凹凸不平的正面镌刻着沈从文的手迹:“照我思索,能理解 ‘我’;照我思索,可认识‘人’。”佇立在石碑前,我默默无语。才华横溢的如沈老先生,却历经坎坷,作为一个“旧式文人”,由于历史的原因,他不得不放下了文学创作的笔,转而埋头钻研我国古代的服饰,无怨无悔。在我心中,戴着眼镜的沈老先生是一位斯文、淳厚且有些木讷的长者,面对坎坷的命运,始终安宁坦然。此刻,抬头远眺,可以看到青山绿水,低头侧耳,可以听到沱江轻轻地流淌,眼前是夺目的烂漫山花,先生能安居于这个迷人的地方,令我内心欣慰了很多。

            转到岩石的背面,我看到上面又刻着两行字,这是沈从文先生姨妹张充和女士撰写的题字:“不折不从,亦慈亦让;星斗其文,赤子其人。”这位四妹对三姐夫沈二哥真是太了解了,字里行间嵌藏着“从文让人”四个字。我一边朗读,一边轻轻抚摸,从手感中发现已被许许多多双敬仰者的手,用心把它磨得光滑发亮了。我被深深地感动了。“从文让人”,在很大程度上概括了沈从文先生一生为人的个性特点和人格魅力,也投射出他一生的高风亮节。沈从文甘于寂寞而终不寂寞。

            这些年,我走南闯北,到过很多地方,也参观过不少墓地,巍巍然耸立的帝王陵寝自不必说了,就是一些所谓的名流、大款,也无不挖空心思地把墓造得豪华奢侈,我惟独没有见过沈从文先生这么简陋、这么朴实的墓地,又是如此别具一格,同他的为人和他的作品的风格一样。然而,它给我的震憾却是无比巨大的。

            一阵山风吹了过来,周围几株幼松和万年青发出沙沙沙的声响,地上铺了一些江边的鹅卵石,上面放着几束人们敬献的菊花,也在风中轻轻摇动着。我绕着它走了几圈,然而深深地鞠了个躬。鞠躬的时候,我在内心里祈求,我说沈老请赐我以诗意的灵魂,请赐我以不屈不绕的奋斗精神,请赐我以善良的性格,请赐我以一点点写字的才能。我这三个躬,那是一种心悦诚服的磕拜。史铁生说人生需要一些小小的仪式,这话说得真好,没有这些小小的仪式,怎能体现生命的庄重。

            在墓的右下方立了一块石碑,那是当代著名画家黄永玉为他的同乡与表叔沈从文的题字:“一个士兵不是战死沙场,便是回到故乡。”我屏住呼吸,就这样肃穆地望着那块碑石——不,我更愿意把它看成一块石头,它其实就是一块朴素的石头,就像先生的为人一样。这个凤凰优秀的儿子,从故乡走出,最后又回到了故乡。现在,他就像一块石头一样,成为大自然的一个组成部分。一个人,要是没有足够的人格力量和精神魅力,他的坟墓就是造得再高大,也不过是一堆土而已。沈从文先生的墓地只是一块石头,但已足矣。我觉得设计者是位高手,将天、地、人相互渗透为统一体,它所蕴藏的人文精神必将与日月同辉。我忽然想说,这是我见到的最美的墓地。

            离别凤凰时,我看着古城的道路,路上的人,我似乎有些熟悉了。在黄昏中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沈从文先生的一段文字:“我的心总得为一种新鲜声音,新鲜颜色,新鲜气味而跳。我得认识本人生活以外的生活。我的智慧应当从直接生活上吸收消化,却不须从一本好书,一本好话上学来。”

     (作者:沈裕慎,上海市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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