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

疏星无言，山河遁去。此刻

惟有兄长和我

在风中颤栗。父亲，以后没有谁可以打破你

巨大的安静

在小凤山，你不会再听到

狗吠晨起

生猪乞食，儿女在节日里

暴涨的喧鸣

由此我不会在白昼虚妄

你瘸去的左腿

从棺犉外稻草丛里站立

再次归来

多少年了，四处漏风的父亲

终于可以停下来

在故乡高坡下，静静抚摸

一生的暗伤

今夜，我们驻守在你

两平米的江山里

如同墓碑前

两朵跳动的烛火

低处的阳光

每一天，我只想静坐于

姜里潭的低处

看很轻的蓝，轻轻晃动着雾霭

和细密的波涛

总是有厚厚的阳光，落下来

顺着水草的根须

流淌，此刻每一朵浪花

都是温暖的

在水面上，一眼望不到尽头

慢慢习惯

斜阳里水花的声响，高过

响铃桥的倒影

和高处的云朵，轻轻抹平

内心的风暴

这时我晦涩难懂的流年

一下就明亮起来

在浙东，看一条干枯的河流

就这样，整个黄昏，我静坐于

河流之上，冥想

河谷很安静，比黄昏还要静

已经听不到

最后一朵水花的吟唱。很轻的阳光

照过来

抚摸着苍白的石头、芦草、空空的

河床

其实秋天，并没有走多远

我在追忆

一个潮湿的南方，怎样在小镇

悄悄流失

阳光的鞭子

牯牛绛海拔很高，离天堂更近

阳光发白

象银饰或裸浴的女人，白花花的

喷吐着火焰，纯净的蓝

它们删减了黄尘﹑水气﹑蚊虫滋肆

随便寻一处草垛躺下吧，在稻田里.

让阳光的鞭子

轻轻抽打，体内的秋天

或者靠近一棵散发枫香的树

点燃自己

炊烟的呢喃

炊烟模糊了故乡

十年了，很难再用光滑的手指

伸手去够，那些苍蓝

和母亲抚摸的童年

在高高林际

风打起唿哨，温暖就飘得很远

那里有长年漂泊者

等待在遥远的南方，像一颗松子

开花、结果，长成一颗树

可是故乡慢慢发暗

老屋的烟囱，就像母亲的荒坡

已经腾不起烟火

有时感觉自己，就是母亲失散的

一缕炊烟，只是体内的蓝

正渐渐淡去

时光在昆曲里开始回流

我多么想在一场梦里回到盛唐或大元

在绰墩的玉山佳处

追随先师压腿，练声，让水袖

掀起一湖烟雨

一段水磨腔随秋天的湖水，漂流

清丽和幽远

盐和浪花的光芒

在我们幽闭而老去的内心

重新闪烁或者绽放

今夜什么都可放下

诗稿，家园，生活的重

我只想静静躺在

阳澄湖畔的一处水榭里

倾听或吟唱一首旧曲，回到青春与懵懂

芜杂丛生的华年

十年之殇

十年，足以锈蚀一把好刀

那时我脐带的一端

随母亲埋入地下，一端高高悬挂在

梦的天台

风一吹，像锋利的刀刃

刺向内心

那些苦难的漂浮物，全都堵塞在

悲伤的出口

不再奢望能够转过身

扬长而去

我只有让风刮得小一些，听任玄色的结石

越长越大

站在母亲的山岗上，现在我可以

静静燃烧香纸

让烟花和鞭炮的声音，高过老屋

和一蓬荒草

以及再一次飘过的步点

赶一趟车

很轻松就丢掉了那些遥远的记忆

甚至忘记了

应该再看上一眼，我知道，母亲一定站在荒坡上

凝视我

就像二十年前，她送我远赴南方

此刻她一定在流泪

十年了，我并不害怕，那些悲伤

席卷而来

只是担心，体内的刀子

不再刺痛自己

联系方式：江苏省昆山市张浦镇新吴街22号106旅游办（215321）

刘亚武 收

电话： 139127918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