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那匹枣红马

夕阳，那匹枣红马

拉着解放村在前面跑

山在后面跟着跑

夕阳慢下来，解放村跟着慢下来

山也跟着慢下来

夕阳在前面飞奔，解放村在后面跟着飞奔

山也在后面跟着飞奔

解放村跑啊跑，跑得气喘嚅嚅

终于跑不动了，伏在大盈江边饮水

用红舌头舔着身上的血水

夕阳，那匹枣红马

趁机溜进西山背后啃草去了

解放村的月亮

解放村，像只大白鹅

村长居鹅头，藐视天下

村民和茅草房

挤在鹅脖子上，偷偷地乐着

子夜，大白鹅的左眼苇荡茫茫

右眼堆满大青石和拖鼻涕的小男孩

天上的月亮，纵身跃进大白鹅的心湖

变成一只白生生的大鹅蛋

遗像

黄瓜架还没搭好

那三个女人就在玻璃后

在他的脸上，吵起架来

那三朵黄花

就在没搭好的架上

扭打成

长长短短的瓜

废弃的小马车

胎气瘪了

底板被拆了半块

辕马，变成一朵云

甩着变色尾

到天上驮雨水去了

印刷在沙石路上的车辙

转了个急弯

废弃的小马车

在社管会门口

做了个俯卧撑就散架了

躺在粪塘边呆望着村口

白花花的大太阳

大月亮

月亮，那块白巨石

蹲在数十米远的土坎脚

挡住了进村唯一的小路

正午的低处

打盹之间

一朵云影落在第282页

和283页里的坡地

擦黑了半坡蚕豆地

半坡油菜花

摸黑里，有人

左脚刚迈出门槛

又赶紧缩了回去

啊！才天亮

又天黑了？

感谢母亲

父亲，一个沉默的村民

被我写进暮色深处不见了

准确地说法是：比暮色还深

还矮的茅檐口遮住了

那个四方八寨难找的“木头人”

感谢母亲，一个瘦小的农妇

是她，划燃一根火柴

让多年后暮色深处的我

看清了那个寨子

最难得的笑容，像朵丝瓜花

扁担开花

当月亮在扁担上开花

亲友们已散去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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