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_^*) 嘻嘻……,哥,我要做小学老师了。韩越说。
好啊,做老师,干净。我这样说,说完才想,“干净”这个词是不是欠妥。
小妹就是韩越,韩越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小妹。
我姓武,她姓王,她不是我的亲妹妹,可是总感觉很亲。像她习惯开头用的“(*^__^*) 嘻嘻……,哥……”能让我美的合不拢嘴,像是懵懂的少女正怯怯地揭开心仪男子的情书,温暖从心底涌出来,自然又保守得洋溢在脸上。
或许有人已经猜到,这里有个很俗套的故事。没错,我追求过韩越。相遇总是偶然,没什么像样的理由。喜欢上一个人和相遇一样,也没什么像样的理由。长头发,瘦削的身子,黑色的大衣,这个样子已足够吸引我。我习惯透过人的外貌,去窥探她的内心。就像看到一片绿叶,会猜想叶子的背面,是不是有只蚂蚁正在深情地摸索着叶子的脉络。穿着自然大方,笑容含蓄的女子,就恰似这片叶子。
对心仪的女生我都表露过,就像见到美丽的风景都会拍下来,如果没有相机,就会多看几眼,用眼睛拍下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古人尚且这样说,我自然明目张胆。这里的古人是甩着长袖披着青衫的白胡子老头,这里的我,是不学无术,游手好闲,不谙世事的混小子。我还有个更冠冕堂皇的说法:为了将来不后悔,现在就得勇敢些。韩越自然也没逃过我的魔爪。
每个人都有感性和理性,感性是驱动你脱离现实的情感,理性是提醒你返回现实的心思。所有的情感应该都可规划到这两类。我们都像火车,如果出轨,或许就是车厢里装载的感性太满。个人认为,出轨不见得是坏事。当闯出轨道你还能自由行动的时候,你会发现,原来你不是火车,而是汽车,你的速度是慢了,可你的路子宽了。感性和理性应该可以互相转变,但无伤大雅,水做的终究是水做的。又扯远了,我是想说,如果把我的理性和感性都放在天平上称一称,天平会立马倾向感性这边。诗人需要充裕的感性,生活却需要足够的理性,韩越拒绝了我。
可都还在乎着对方,舍不得丢弃这份情愫,其实曾经的情愫岂是说丢弃就能丢弃的,钉过钉子的篱笆上总会有伤痕。后来很自然,我成了她的哥哥,她成了我的妹妹。我不是挂着羊头卖狗肉的主,更别说我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现在这个词的意思太损,我实在消受不起。这个社会,什么都讲究一个名义,没有名义,就不好联系。也可以理解成借口。她的男朋友问她我算什么,她可以理直气壮的回答:他是我哥哥。没错,我就是她哥哥,也只是哥哥。我没有过多的想法,当然说了你也不信。哪有不吃腥的猫?你会这样反问我。
韩越总会和我说,想回家了,想妈妈了。她已经被我定格成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也许她也正在笑话我:还说我是孩子,我看你才是孩子,(*^__^*) 嘻嘻……一想到她,我就会想到(*^__^*)嘻嘻……,没办法,习惯了。一个总会想着妈妈的孩子,不会是个坏孩子。我一直这样认为。过年在家的时候,如果我联系她,经常会收到这句回复:我在和妈妈一起散步。这个时候,我会看到,一个女孩正挽着一个妇人的臂弯。女孩的个头会比妇人的高大,头还会很自然地向旁边贴过去。女孩的脚步会比妇人的矫健,但节奏是一模一样的。她们就这样走着,往哪里走,她们自己应该知道,或许自己也不知道。也许在说些什么,也许什么都没说。而这一切,全被静默微笑的夕阳采撷进眼里。此刻的它,俨然叼着烟锅眯着眼望着田野的老农,眼睛滴着沧桑,却闪着光芒。
北京的高校,越小越有味道。比如北京服装学院,有幸去过一次。它的餐厅,三角架的屋顶,一排排老式长凳和桌子,四周斑驳的墙壁上写着: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抽去长凳,应该可以做车库。很不合时宜,寒酸的像秀才。可是你再看看他们的报亭、宣传板,是五花八门的设计,各种各样的心思。这种强烈的反衬让人惊诧得心服口服。韩越所在的学校,也一样有味道——中华女子学院。爱屋及乌,我给自己找个说它的借口。学校几乎没男性,门口站岗的警卫吸收过她们不少眼色。操场上偶尔有人跑过,像是独行的秋雁。热闹的是练功房和琴房。练功房不是练少林寺厉害的铁头功,是练舞蹈,像天鹅那样跳来跳去的舞蹈。我会有意无意的偷看几眼,像麻雀谨慎地逼近洒在农家院子里的谷粮。
我喜欢琴房,纯白的墙壁,殷红的窗帘,关上门和病房一样清静。韩越不在的时候,我们这些外校的土包子也能尽情地弹奏,摇头闭眼,很像回事,仿佛自己此刻就是耳聋的贝多芬。纯粹的黑白键,藏匿了多少柔情,迸发过多少激情。看似一种圣洁,却禁不住去亵渎。韩越如果走过来,我会让她弹奏,她会弹奏儿歌。她坚持说水平有限,儿歌还凑合。于是,她端坐在那架钢琴身边,我傻傻地站在她旁边。钢琴看到一个熟悉的女子,还有一个痴痴的陌生男人。我看到一双纤细的手在黑白键上跳跃,像两只破晓的鸟在枝叶间欢快地追逐着。
人越是缺少什么,就越向往什么,比如,瞎眼的海伦,喊着假如给我三天光明,我上中学的时候就在喊,现在还在喊着。再如,截腿的史铁生,叫着想当运动员,而且还是全能型的,跳水、登山、跳远、跑步,样样拿手。我缺少一种东西,被人们叫做勤奋。我经常为自己求情,惰性乃人之本性。已经习惯了这种自欺欺人式的自我宽慰。可说过归说过,向往还是有的。韩越身上就有这种东西,这种我严重缺少的元素。她总会有自己的计划,并且根据计划迈着步子。累吗?当然累。辛苦吗?自然辛苦。旁人能感觉到,但是她感觉不到,因为已经习惯于这种不断向前走的姿势。我知道她内心有一种矛盾,渴望自由但又不得不约束自己,出于长远的考虑,我们都会遇到这种窘迫。她认为是束缚吗?不会,还是那句话,她已经习惯了一直向前走的姿态。
如今她要做小学老师,我打心眼里高兴。正如我开始所说,老师是个干净的职业,至少比较而言是这样。整天被一群花朵似的童心簇拥着,能不干净吗?
我现在已经看到,一群小孩子正围着一个女子。小孩子蹦跳嬉闹着,女子俯下身子蹲着,恰巧能和孩子一般高。这个女子正微笑着,抚摸一个个不安分的小脑瓜,或者轻轻拍打着孩子们身上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