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铿锵,寂静充沛了春夜。
铁蚯蚓耕耘货场,为木材鸣叫。
贸易是立方体,但旅游自闭着。
几只布谷摸索春光,病树前头
斜逸一截国境,夜深杏花出炉,
模仿瓷器颤抖,脆弱得足够胆量。
流浪猫眼像两口浓痰,被吐在
铁皮屋顶,粘贴白月亮的新欢,
被疫情俯仰,苦厄与否它都不叫。
电灯的手臂一跃,高楼上有
不眠者以手扶额,口罩紧掩嘴巴。
梦里处处闭关声,不会走多远。
风声跌跌撞撞,向我伸出体温枪。
回家,一次性散步对答十次口令。
警车反复跑,隔离的城,卡夫卡。
观鹤记
疑似一幅画,离你最近的距离,
误解出在笔墨上,常识在眼前。
原来本无松枝峭岩,更无祥云。
你只爱草莽和浅水,不向林间。
意境和卷轴一度用美学欺骗我。
在扎龙,芦苇围绕沼泽才绿。
长腿,丹顶红,若羽翼没一点黑,
缩颈时我以为是一片移动的雪。
你不会融化,自然保护得很自然,
我是规定好了的付费游客。
如此近,忽然又自然得不自然,
子非鱼,你低头找鱼,我低头看。
发呆,只要你站立得足够深刻,
黑豆眼睛便会容纳我,像对弈。
一局棋里分不清反正,就差握手。
野花漫不经心,可以栖居了,
冬天不用乔迁,胃口替你决定。
留在风雪中,留在日出里。
向人类借笼子,借水,借白云,
移步出荒原,天空还是你的。
打个回旋,碰没碰到透明的墙?
现在是夏天,无须替你考虑。
你在景观中凌波微步放心走秀,
岸上的游人用手机画你也画自己。
同框,怎么看都感动于彼此信任。
风涛来时,你亮翅,亮嗓子,
涉水的独腿支撑缥缈和睡眠。
苇塘深处,背后还有一个家族,
牧鹤人吹哨,鼓盆,群体如雪崩,
从绿草尖奔涌,然后弹起来。
惊叹,你轻松地连根拔起自己,
高一些再高一些,夏天里飘雪,
越松散越自由,越自由越凛冽。
再后来,你徘徊而下,像风筝
牵了线,突然回到饲养员身边。